“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一个年轻男子踉踉跄跄跌出门外,后方飞出把扫帚,重重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门板“砰”一声关上。
男子猛地坐在旁边的石坎上,看着天空发呆。
在民间,这种事倒也常见,夜璃歌本不想理会,正打算从他身旁走过,男子忽然站起身来,朝大街另一头飞奔而去。
“宏元哥,宏元哥!”斜对面一户人家里,忽然跑出个年轻女子,朝男子追去。
“拉面!正宗拉面!”
旁边挑起的布幌下,忽然传出个豁亮的声音。
夜璃歌略略一怔,旋即抬步迈进面馆里。
“客官。”伙计立即麻溜地过来收拾桌面,“您是要吃打卤面,辣子面,杂酱面,还是什锦面红烧肉面?”
“有特色的吗?”
“特色?那自然是荷香鲫鱼面。”
“荷香鲫鱼面?”夜璃歌点点头,“那就来一份吧。”
“好呐!”伙计响脆地应答着,转头自去忙碌。
夜璃歌从筷筒里抽出双筷子,细细拭净,等伙计送上面来,便埋头慢慢地吃起来,这面果然十分特别,一股清幽的荷香,夹杂着鱼的鲜美,让人食而难忘。
“救人啊!快救人啊!”街道上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喊声,顿时,面馆里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匆匆凑到窗边。
“那不是刘裁缝家的小月梅吗?她这是——”
“阿婶!阿婶!”却说小月梅跑到一户人家前,用力拍响板门,“阿婶您快出来!”
“什么事?”好半天才听得有人应声,一名中年妇人打开房门走出,“小月梅,你这是——?”
“阿婶,”小月梅满脸焦急,“宏元哥,他,他跳湖了!”
“什么?”那妇人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天抢地地大哭起来,“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哟!”
“阿婶,您,您还是赶快叫人去救宏元哥吧!”
“好,好。”那妇人这才起身,央告了好些邻居,往湖边去。
夜璃歌喝完一碗面汤,这才搁下银钱站起身来,佯作随意地向伙计打听道:“这,怎么回事?”
“各人各户的事,街面上也不好说。”伙计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到底怎么个情形,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夜璃歌“哦”了声走出,在附近几个铺子里随意地逛了逛,正欲买些糕点,忽听街上又是一番响动。
出来看时,却是几个年轻男子抬着副担架,其上卧着一个人,正是宏元,此时他上身*,腹部鼓胀,面色发白。
“曾大夫,您就给看看吧。”其中一名男子从店铺里拉出个穿长袍的男子,“请您看看,仔细看看。”
“我说您呐,别拉,别拉。”曾大夫拽开他的手,下了石阶,俯下身伸指往宏元胳膊上一拉,脸上顿时变色,抽手便走。
“曾大夫,曾大夫。”男子赶紧伸臂将他拦住,“您倒是说说,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曾大夫不说话,只是摇头。
宏元的母亲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嚎哭。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白衣女子缓缓走到近前,也弯下身去,探了探宏元的脉,然后从怀中掏出针袋,取出一根银针,缓缓扎进宏元胸口的穴道里。
众人皆屏息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没一会儿,宏元便有了反应,脑袋往旁边一转,“哇”地吐出口污水。
“活了,活了。”众人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谢谢神天菩萨,谢谢神天菩萨。”妇人跪在地上,朝着天空连连叩头。
“我说卢大嫂,你也别太苛刻自家儿子。”
“是啊是啊,要是弄出人命来,可不是玩的。”
众人议论一番,便各自离去。
只有月梅仍然留在原处,一面淌眼抹泪,一面用绢帕细细拭去宏元脸上的汗渍。
卢宏元两眼死死地盯着天空,一言不发,似乎并不为自己复生感到开心。
这却是奇了。
“月梅,你先把你的宏元哥,给扶回去吧。”
“谢谢大哥,月梅替宏元哥谢谢大哥救命之恩。”月梅说完,扶起卢宏元,起身朝屋内走去。
夜璃歌也不想多说什么,转头走开。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刚踏进房门,傅沧泓便迎了上来。
“出了点小意外。”
傅沧泓瞅瞅她,忽然勾唇浅笑。
“你笑什么?”夜璃歌奇怪地瞅瞅他。
“似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总是能遇到意外。”
“那倒也是。”夜璃歌点头,“谁让这天下熙熙攘攘,偏每日里,都有这么多的事故呢。”
“你就是心太好,偏爱管闲事。”
“是吗?”夜璃歌一皱眉头,忽然脸色一正,“傅沧泓,你不是在民间呆久了,果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要知道,天子天子,可是代替上天行道的,而上苍有好生之德,是以万物繁衍生息……”
“罢了。”傅沧泓赶紧摆手,“我说不过你,总之,你做什么都好,做什么我都支持,做什么我都赞成。”
夜璃歌轻哼一声,这才把买回来的糕点轻轻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