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15
“主子。”木夕澈回到傅沧泓面前,身形挺得笔直,“请示主子,夕澈处理得如何?”
“很好。”傅沧泓点头,“御了天道,也从了人伦,看来你师傅,果然将你调教得极好。”
“谢主子称赞。”
“从这件事上看来,你可以持中而论,不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被舆论所导,确实是个经世治民的好料子。”傅沧泓拍拍他的肩膀,目露赞许。
一行三人再往南边而去,然沿途所见,无非是鸡毛蒜皮的争执,或为争夺家产,或为横刀夺妻,如有人命打杀要案,傅沧泓也会前往衙门听审,若官员所判适当,他会暗暗记录下来,若官员所判有冤情,他会立即知会当地潜藏的暗人,让他们与官府沟通。
立在栏边,夜璃歌目不转睛地看着木夕澈那个孩子。
“你怎么了?”
“你看看他,小小年纪,不惊不惧,不慌不乱,做起事来头头是道,看来老先生在他身上,的确花费了极多的心血,沧泓,如此良材美玉,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打磨他,使他最终成材,万勿让他走到邪路上去。”
“嗯。”傅沧泓点头。
夜璃歌又将视线转向楼下:“然则世间纷纷扰扰,名利,财色,皆可惑乱人心,移其定志,再有困境、逆境、贫穷、衰老、地域……诸般不一,是以世间从始至终都能追逐自己志向的,真是少之又少,而志不立,则世间无一事可成,唉——”
她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傅沧泓也沉默不语。
从前,夜璃歌一说这些,他就会觉得有些烦,可如今再听,分明字字句句,金玉良言。
纵观古今,真正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是什么?
凡人以为,是权利,是金钱,是名望,是家族背景,是“贵人”,然则只有少数人才懂得,真正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是他们的心志。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心正,则行正,心乱,则行乱,心有所属,则神魂颠倒,心有所思,则夜,亦有所梦。
只需要一个很小的细节,便能观测出人心,而滚滚红尘,最后能留下的,也是那些最干净,最纯正,并不会为任何利益而动摇的心。
又数日后,他们终于进入璃郡境内,风景渐由粗犷而转向秀丽,而南方人柔和的语音,也让夜璃歌倍觉亲切。
昔时种种过往,忽如潮水般,悉数涌上心头。
“璃歌。”傅沧泓忽然碰碰她的胳膊,抬手朝前一指,“你看那儿。”
夜璃歌定睛看时,但见青山掩映间,一座红墙灰瓦的寺庙若隐若现。
“是般若观音庙。”她喃喃道。
“你从前去过?”
“是。”
“那——”傅沧泓并不想她记起从前的事,于是转念道,“那,咱们还是走吧。”
“不,”夜璃歌摇摇头,“我想去看看。”
“……好吧。”
当下三人便沿着小径一路向上,行了约一个时辰,终于走到庙门前。
青石铺就的空坝上,长满青苔,还有些碧绿的草儿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于风中不住摇曳。
伸手推开虚掩的庙门,却见院中空无一人,正殿殿门大敞,里边莲花宝座上的观音像满是蛛网,像前的香案桌、鼎炉中,也积满了灰尘。
“想不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夜璃歌的目光有些怔忡,不由回想起当年,六道师傅第一次带着自己,前来此处与慧净师太*的情形。
犹记得那夜,师傅与自己盘膝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三人默默无语,却奇妙地能感应到彼此的所思所想,那种感觉,真是奇妙极了,而她冥想的功夫,也是从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当她离开之时,慧净师太问她:歌儿,你知道这世间最强大的是什么吗?
十岁的自己微微仰头,神情眩惑。
“是这儿。”慧净师太伸指点点她的胸口,含笑不语。
“这儿?”那个时候,夜璃歌也不明白,但她到底是个聪慧的孩子,尤其与六道行走世间多年之后,更是如此。
渐渐地,她能通透地辨析人心,更能通透地达观天地,天地万物,瞬息间微妙的变化,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力量,让她有些乐此不疲,也让她数次化险为夷。
可是如今,往事情形历历在目,寺庙却破败如斯。
“璃歌,你在想什么?”傅沧泓不禁伸手碰碰她。
“沧泓,我想静一静。”
“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啊?好吧。”傅沧泓朝木夕澈招招手,两人轻移脚步,走了出去。
夜璃歌这才动手,将佛像上的蛛丝一一拂去,然后盘膝在佛像前坐了下来,阖拢双眸。
依稀间,她仿佛看见师傅六道微笑着走来,在她面前立定,嘴唇一张一合。
“弟子,明白了。”
……
庙门外,傅沧泓静静地站立着,眺望着层层叠翠的树林。
木夕澈却屏息而言,面对庙门而站。
傅沧泓转头,注意到他奇怪的动作,本想开口,却又止住。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木夕澈终于松驰了神经,唇角甚至隐隐浮出几许笑意。
庙门打开,夜璃歌走出,傅沧泓随即迎上去,握住她的手。
“好了。”夜璃歌微笑点头,“没事了。”
“嗯。”傅沧泓也不深究,转身朝外走去。
三人很默契,是那种没有一丝缝隙的默契。
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