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这渡江的银子,怎么算?”
船家却但笑不语。
夜璃歌和傅沧泓对视一眼,便这里头定有缘故。
果不其然,稍顷,舱门洞开,里面走出一褐衣男子,身后随侍着数名美婢,他步伐稳健地走上船头,冲傅夜二人当胸抱拳:“两位圣驾光临,洪某使十万两银子都请不来,哪还敢收什么渡河银两。”
说完,遂曲膝跪下,叩头及地:“虞郡皇商洪欣魁,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洪欣魁?”傅沧泓微微颔首,“难怪你竟认得朕,平身。”
“谢皇上。”洪欣魁再次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傅沧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眸中微微流露出几许赞意。
“厅中已备茶水,两位,请。”洪欣槐侧身退到一旁,恭候两人迈入舱门。
舱中一切布置得极为考究,每一个细节都追求完美。
待傅沧泓和夜璃歌入座,即有美婢上来,注入、烹茶,斟茶,观其手法,也是相当地娴熟。
这是个极会享受的人,夜璃歌心中作出这样的判定。
“小民有几个件宝物,随身带着,还请两位品鉴。”
洪欣魁朝旁递了个眼色,四名美婢退回内舱,不多会儿捧着四个朴素无华的盒子走出,夜璃歌是懂行的人,深知越是稀奇的珍宝,越要用不起眼的套盒装盛。
“小民斗胆,可否请两位猜猜看,这盒子里装的,乃是何物。”
傅,他虽是一国之君,对这些稀世奇珍,却知之甚少。
“不知洪老板,可否让璃歌一试?”
“不敢当,不敢当。”洪欣魁连连摆手,“娘娘可直呼小民的名字。”
“人在江湖,随风入俗。”夜璃歌淡然一笑,即有美婢递过来第一只匣子,夜璃歌用手掂了掂,略一思忖,便道,“可是九色琉璃麒麟?”
洪欣魁微微变色,心中轻慢之意瞬去,而变得谨慎:“回……夫人话,正是九色琉璃麒麟。”
“嗯。”夜璃歌点点头,伸手接过第二个匣子,黛眉微微颦起,傅沧泓在旁看了,便欲伸手拿开匣子,却被夜璃歌用眼神止住。
“这一件,难是难了些,却也不难猜,是——天蚕羽衣。”
洪欣魁的面色是真地全变了——要知道,所谓天蚕羽衣,用料乃是全天下最轻最软的,寻常人等拿在手里,根本毫无感知,而夜璃歌竟然能够一语道破。
第三个匣子。
掂着这个匣子,夜璃歌沉吟良久,才道:“这是九仙泉的泉水。”
洪欣魁还未置可否,傅沧泓已然奇道:“泉水也是宝物?”
夜璃歌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傅沧泓立即不作声了——似乎,在很多事上,他都不及夜璃歌知事之明,因而只有干瞪眼的份。
“夫人所言确实不错,这匣内盛的,确是九仙泉的泉水,小民斗胆,想请问夫人,这九仙泉水,为何是天下奇珍?”
“只因这泉每逢百年才从石缝中浸出少许,极难采集,却又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故此确是天下奇珍。”
“起死回生?这——”傅沧泓不禁接过那匣子,细细把看,光从这木头匣子上看,根本瞧不出任何异样,谁能想到,里面装盛之物,竟是如此精贵。
洪欣魁完全沉默了,他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探查夜璃歌的识见,想知道她是不是如天下盛传的那般神奇,未料——
第四只匣子,端端正正地摆到了夜璃歌的面前,但她只瞅了一眼,便淡然答道:“我猜不出。”
“哦?”傅沧泓与洪欣魁同时一怔,只因夜璃歌之前的猜测过于精准,是以此时听她这么说,反倒愣住。
“洪老板前三只匣子,可谓已是集天下奇珍,心思之巧妙,璃歌从前见所未见,可知这第四只匣子……”
夜璃歌忽然笑了。
洪欣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很久以前,璃歌曾经听说了一件轶事,今日且说来,如有不对,请洪老板指正。”
“夫人请讲。”
“话说三十年前,有个身负赌债的小混混落魄街头,眼看着就要饿死,不得已伸手向路人要饭,然过路者虽众,却无一人愿伸手相助,那混混已然绝望,本想咬牙一头撞死,未料,一小块枣泥糕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夜璃歌言至此处,略顿了顿,却见两个男人都瞪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于是她轻咳一声,接着道:“话说这小混混哪顾得上许多,一把接过枣泥糕就往口里塞,直到吃剩最后一点,才瞧见给自己枣泥糕的,是一个比他穿得更破烂,且面黄肌瘦的小乞丐。”
船舱里鸦雀无声,连那些站在旁边的美婢都怔住了。
“那一刻,小混混的心被彻底震撼了,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从前做的事是多么荒唐——因为沉迷于赌博,不但输光了所有家产,还欠下一身债务。小混混看了一眼手中的枣泥糕,本想还给小乞丐,可转念一想,他却选择把这块枣泥糕给收起,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小混混对小乞丐许下承诺,将来,他会买很多很多的枣泥糕给他……”
夜璃歌的话尚未说完,洪欣魁的双眼已然变得湿润——
“也许,在每一缕世人可见的辉煌背后,都掩着无尽辛酸。”夜璃歌言罢转头,静静地看着傅沧泓,“你,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夫人。”洪欣魁离座,朝夜璃歌深深地拜了下去,“欣魁谢夫人教诲,欣魁以后当竭尽所能,将自己所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