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瞧瞧。”
“嗯。”夜璃歌点点头,又自己往额心贴了枚花钿。
“娘娘的容貌,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宫里再没人能比了去。”
夜璃歌未置可否,只是站起身,慢慢走到轩窗前,隔着窗扇,看着外面的庭院。
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庭院。
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些在刀光剑影中拼杀的日子,忽然间就觉得,过去了好远好远。
是很远吧。
远得已然模糊。
远得像是前生。
炎京、璃国、战争、司空府……那些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呢?或许没有吧,或许从来都没有吧。
姣杏儿屏声静气地立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喘。
娘娘的心思,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皇上如此的宠爱,后宫三千,独宠一人,而娘娘,似乎仍然有些不开心。
她已经得到了天下女子最想要的一切,难道,不是吗?
她享尽无限风光,灵珠在握,不是吗?
“姣杏儿。”听到夜璃歌的声音,姣杏儿赶紧收敛心绪,“奴婢在。”
“这里,并无别事,你且,退下吧。”
“是。”
待姣杏儿离去,夜璃歌阖上殿门,进入内室,焚了一支香,盘膝坐下——这是她每日必行的功课,只为静心、诚意、致知。
很快,脑海里的杂念一丝丝摒去,她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纯净的,像琉璃般的湖泊边,四周是清泉吟吟,鸟语阵阵。
她坐了下来,散开一肩发丝——这是属于她的,最安全的角落,从来没有容许任何人踏进的,灵魂最深处的地方。
不管她是不是傅沧泓的妻子,北宏国的皇后,抑或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这个地方,她永远都是——
“璃歌。”
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
夜璃歌回头,却见一个男子,正慢慢从缭绕的雾气里走出。
“师傅?”
对方忽然叹了口气:“你没变。”
“师傅。”夜璃歌站起身来,垂手而立。
“你果然没变,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风狂雨暴,不管他们是如何的伤害你误解你,你还是你。”
夜璃歌垂下了眸子。
“这是你的心之幻境,也是外面那个男人一直想进来的地方,只是可惜,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俗念,所以……”
“师傅,您请坐。”夜璃歌一招手,一张汉白玉桌出现在六道的面前,六道潇潇洒洒地,撩袍而坐,动作从容至极。
“我一直在找师傅。”
“我知道。”六道微笑,“不过,在这事上,你怎么却也入俗了?”
“是啊,弟子愚钝。”
“嗯。”六道喝了口茶,“其实,直到现在,你仍然是自由的,只要能放下心中最后那丝牵绊,要离去,实在是容易之至。”
夜璃歌没有言语。
“如今他大业已兴,天下太平,你之宿愿亦完结,为何还要眷恋红尘?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
“不若归去。”
“不若归去。”
睁眸的瞬间,夜璃歌仍然喃喃念着这两句话——是的,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红尘本非吾家。
世间既是苦海,若肯一回头,万事皆休。
龙极殿。
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列立于两旁的臣子,傅沧泓袋里忽然一阵嗡嗡作响,居然头一偏,就那样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下头的臣子顿时纷纷乱作一团,倒是严思语,最为镇定,亢声喊道:“大家不要慌,选退去东值房,曹仁,传御医!”
曹仁这才回过神来,飞步抢出龙极殿,奔至御医院,一把扯住掌院蒋德,急三火四地折回龙极殿中。
蒋德胆战心惊地上了丹墀,伸指摁住傅沧泓的脉搏。
“怎么样?”
蒋德并不言语,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这龙脉如何,他哪敢明言?
严思语也深知个中利害,旋即令所有人退下,这才定睛看着蒋德道:“说吧,如何?”
蒋德还是不敢说,幸好他脑子转得快:“微臣,微臣要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一句话,提醒了严思语和曹仁。
严思语随即道:“本官和曹公公且守在这儿,蒋御医,你自去内宫叩阙吧。”
“是。”蒋德如蒙大赦,赶紧着一溜烟出了龙极殿,直奔龙赫殿。
姣杏儿正领着宫女宫侍们洒扫庭院,猛可里瞧见蒋德火烧火燎地闯进来,心头疑惑,遂趋身迎出:“蒋御医,您这是?”
“皇,皇后娘娘呢?”蒋御医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
“娘娘?”姣杏儿目光闪烁不定——自晨起那会儿之后,她也没瞧见夜璃歌,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快,快。”蒋德不停地催促道,“快告诉下官,娘娘在哪里,出,出大事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夜璃歌的声音淡淡从后方传来:“出什么大事了?”
蒋德一惊,差点被自己一口气给噎住,然后慢慢地回头——这一路上,他心里万分焦急,哪晓得当真见了夜璃歌,反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夜璃歌也不催促,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是,是皇上,皇上在大殿上,昏倒了……”
他话还没说完,姣杏儿先自变了脸色,失声叫道:“什么?”
“你替他诊过脉了?”
“是。”
“查出是什么缘由没?”
“下官……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