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沧泓便召来几名朝中最聪明的官员,把火铳拿给他们看,官员们不明究竟,左瞧瞧右瞧瞧,只觉那火铳威力强大,确实非别的武器可比,于是交口称赞,却始终不见皇帝脸上流露半丝笑容,众臣莫明其妙,因为莫明其妙,便愈发小心翼翼。
傅沧泓心中暗骂废物,有些没好气地摒退了所有人,自己拿着火铳琢磨——他这次和夜璃歌卯上了劲儿,非要弄清个子丑寅卯不可。
“皇上呢?”
“启禀娘娘,皇上还在御书房里,没有回来呢。”
“还在御书房?”夜璃歌眸里掠过丝惊讶,遂出了龙赫殿,沿着回廊慢慢朝御书房走去,隔御书房尚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便透过半开的门扇,看见那男子手持火铳,不停翻来覆去地看。
唉。
夜璃歌不由一声轻叹——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执著了?
她倒是忘了,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但凡上了心,便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夜璃歌想着,正想迈步进去,却听“砰”一声响,数十粒铁弹呼啸着朝她激射而至。
饶是夜璃歌闪避得快,还是中了几颗,上好的锦裘立刻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璃歌!”傅沧泓抛了火铳,赶紧着冲出来,一把将她抱住,脸色发白,“你,你怎么样?”
夜璃歌运指如风,将身上的火焰弹灭,语气从容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傅沧泓一行说,一行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瞧我,就是手贱,没事瞎摆弄什么。”
夜璃歌抓住他的手腕:“回去吧,也该用晚膳了。”
“好。”傅沧泓点头,果然搁下火铳的事。
自从这次微小的意外发生后,傅沧泓再没有做那些危险的事,总是以照顾夜璃歌的感受为先,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
除夕夜到了,整个天定宫张灯结彩,朝廷命妇们来往穿梭如织,姣杏儿陪着夜璃歌,张罗接待,龙极殿上,排开御宴,傅沧泓和一干臣子们举杯欢庆。
酒宴直到午夜方散,官员和命妇们各自乘着马车,相继离去。
夜璃歌也微微觉得有些倦乏,于是吩咐姣杏儿道:“你且在这里看着他们收拾东西,本宫先回去了。”
“是,娘娘。”
沿着抄手回廊,夜璃歌慢慢往回走,快到龙赫殿时,却听里边传出阵异声:“来嘛,让朕好好亲亲。”
夜璃歌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冰凉,当即在门外站住,一颗心扑腾乱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姣杏儿跟上来,看见她立在门外,不由近前疑惑地道:“娘娘,您这是——”
夜璃歌忽然转身,低沉着嗓音道:“我们走。”
就着廊下的灯光,姣杏儿往她脸上瞧了瞧,已然明白七八分,不由跺脚,却又不敢说什么。
就在她们准备离去之时,一条人影子却从殿门里穿了出来,姣杏儿立即低声喝道:“谁?站住!”
那人影闻言,反而跑得更快了,几闪几闪间就没了影子。
不对。
夜璃歌适才的慌乱,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里甚至浮起几许淡淡的欣喜,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迈入殿中。
姣杏儿点燃烛台,然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傅沧泓静静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衣衫半褪,裸露着大片的胸膛,上面还印着口红印。
夜璃歌挽起衣袖,打来一盆水,细细替他拭净,又为他盖好被子。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傅沧泓忽然睁眼,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为什么不生气?”
夜璃歌背对他,直直地挺立着,并没有答话。
“我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说呢?”傅沧泓猛地用力,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开始疯狂地吻她,“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那样地冷淡,从容,镇定,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我到底是不是你丈夫,你心里又究竟有没有我?”
“你疯了?”夜璃歌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傅沧泓,你疯了?”
“我是疯了!”傅沧泓紧紧攥住她的下颔,深深望进她的眸底,“我早就被你逼疯了!”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
“我不知道!”傅沧泓暴躁地吼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的女人那样……”
“其他的女人哪样?温柔吗?对你百般依从吗?或者,全身心地倚持你吗?我知道,傅沧泓,你觉得厌倦了,是不是?”
两个人忽然间顿住。或许世上的男女皆如此——当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习惯了彼此的思维方法,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然后就会慢慢地产生倦怠,纵然对方是绝色美女,或者貌比潘安,抑或者才过子建,皆如此。
当两个人才刚相爱时,所能看到的,都是彼此的优点,当热恋期一过,展现在对方面前的,便全是缺点。
“如果你觉得厌倦……”
“不。”傅沧泓赶紧摇头,“是我糊涂了……”
“你没有糊涂。”反而,夜璃歌的嗓音显得愈发地温柔,“是我们都该给彼此一些空间……”
“璃歌!”当她站起身来的瞬间,傅沧泓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抱住,“你别走。”
夜璃歌的身子僵了一僵,然后慢慢地转回头。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对,我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