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贵在适宜如趣,没有人想自找麻烦。
走出竹林,却见一带碧水,那只小船犹在,只是加了一个精巧的篷舱。
“姑娘,兰某便送至此处了,姑娘一路走好,后会有期。”
看着夜璃歌登上小船,他接着又道:“姑娘,以后记着,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要故意买醉,这条江看似平静,其实内里常有恶鲛出没。”
“多谢公子美意。”夜璃歌微微浅笑,拿起船中长篙,用力一点,小船随即朝江心驶去。
兰洛锦伫立在岸上,目送她远去,方才折身隐入竹林中。
“四娘,我不明白,既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为何不将她留下?”
兰府书房中,兰明襄立于案前,不解地看着中年美妇。
“留下她,又能如何?”
“至少,孩儿有把握,毁了她和傅沧泓之间的感情。”
“襄儿,你还是不明白。”
“什么?”
“有些人注定能承受非常大的压力,来自外界的迫害愈强烈,他们愈勇敢,相反,如果外界压力不复存在,他们二人间却会出现裂痕——你想想看,曾经有那么多人,想毁掉他们,可有谁成功了?”
“四娘的意思是?”
“一切,皆有天命。”
却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兰洛锦走了回来。
“如何?”
“我已经送她走了,不过四娘,事情真会像您所预料的那样发生吗?”
“我什么都没有预料。”美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外人不可强求,外力不可干预。”
兰洛锦和兰明襄对视一眼,再没有说话。
……
小舟沿着江水,一直朝下漂去,女子躺在船头,望着湛湛青空。
自由了。
她现在的状态,还真是自由了。
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
傅沧泓不会来找她,璃国也好,安阳涪顼也罢,都离她远了。
忽然想起那座地处璃国与虞国边界的山,或者,去哪里看看,走走,也不错。
那里没有皇位,没有争斗,也没有男人,只有层层叠翠的树林。
一意兴起,她立即站起身来,迅速划动小船,朝前驶去。
“救命!救命!”几声嘶呼忽然从前方传来,夜璃歌一怔,旋即加大力量,却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江水中挣扎,有大团大团的红色,在他身边晕染开去。
莫非,真如兰洛锦所言,这江中有恶鲛?
停住小舟,夜璃歌抬手一挥,纱绫自袖中飞出,缠住那少年的身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但见一条粗大的恶鲛,正死死咬住他的双腿!
情况万分危急!夜璃歌不及多想,又是一挥手,袖箭射出,正中恶鲛的咽喉!恶鲛猛烈摇动身躯,然后渐渐地松开口。
纱绫飞回,带着那少年的身体,重重跌落于船头。
“你忍着点。”夜璃歌当即蹲下身子,迅疾撕开男子身上的衣衫,点住他几处要穴,再取出药粉洒上。
“谢谢。”少年呢喃一句,头一偏,晕死过去。
“唔——”
睁开似有千斤般重的眼睑,却见一抹俏丽的人影,坐在桌边。
撑着船板,少年慢慢地坐起身,两眼茫然,对于眼前的一切,显然一无所知。
女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安静得就像一帧画。
直到少年忍不住,弱弱地开口:“姐姐……”
夜璃歌转头,瞧了他一眼,那眸中的锋寒,使得少年打了个寒颤——这女人,跟他从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骨子里散发着股冷傲。
少年蓦地屏住了呼吸,然后无声无息地躺下去,模模糊糊陷入梦乡,直到腹中强烈的饥饿感迫使他醒来。
手扶着舱壁,他试着想站起身,不料刚一动,便扯得腿上的伤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栽倒在地。
“别乱动。”女子清冷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处,“再动你这条腿就废了。”
少年立即安静下来,看着那女子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子,撕开他的衣裤,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你家在哪里?”
“东,东河村。”
“好。”女子略一点头,站起身来,“我这就送你回去。”
“姐……”少年迟疑着喊了声,脸上却浮起几许潮红,“谢谢姐……”
女子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