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火狼言罢,身形一闪,已然跃上屋脊。
姣杏儿惊诧地瞪大双眼,连吐好几下舌头,方才回过神来。
右手置于额前,火狼极目四望,只见飞檐重重,斗拱相连,繁茂花树交错其间,却不见夜璃歌的影子。
略一思索,他跃落地面,闪入暗处……
烟水茫茫,夜璃歌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风从四面吹来,拂动着她的衣衫。
心里那股躁动和不安,忽然间就静寂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那个原本的世界——飞雪茫茫,天地间空无一人,只有株白色的梅花,开在悬崖之畔。
“父亲……”她低声喃喃着,两行晶莹的泪水潸潸而落。
火狼静静地伫立着,似乎能感觉到,从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冷意,他仔细揣度着她的心思,可一时间却仍旧无法明白。
直到夜璃歌凌空飞起,水袖洒扬开来,宛如一朵莲花,在雾蒙蒙的湖面上翩然起舞。
果然是,绝色倾城。
连火狼这般从不会为女色所惑的男子,也不由看得呆了。
“咚——”骤然的遽响,让火狼蓦地回过神来,几乎没有多加思索,他立即跃入湖中,朝那女子快速游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努力朝岸上划去,可夜璃歌的身子却仿佛有千斤之重,非但没有随火狼移动,反而拽着他一同朝湖底沉去。
火狼心中暗自叫苦,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念,反手一掌,激起股水柱,直冲上半空。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如一股股绳索,缠住他的四肢。
“扑通扑通”,不断传来的跳水声,让火狼微微安了心。
半个时辰后,在八名禁军的共同努力下,夜璃歌被救上了岸,可她面色发白,衣饰零乱,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仿佛魂灵俱散。
“皇上驾到——”
黄色人影踉踉跄跄奔来,一把抱起夜璃歌,不停地呼喊着。
“传御医!快传御医!”
明亮的火把将已经沉黯下来的湖畔照得白昼也似,几乎御医院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他们一个个近前把脉,然后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说话啊,你们说话啊!”傅沧泓怒声咆哮,抬腿一个个将他们扫倒于地,“怎么都不说话?”
御医们抖得愈发厉害,却大气不敢出,只是叩头。
“不会的,不会的。”傅沧泓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健壮的身体晃了晃,趋前抱起夜璃歌,不断地亲吻着她冰冷的脸庞,“不会那样的,璃歌,不会那样的,我们说好了,从此以后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是的,说好了从此以后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分离。
谁料快乐竟然如此短暂,有如烟花一般,说消逝就消逝。
“为什么——”终于,皇帝仰头向天,发出一声撕裂人心的震吼。
为什么……
老天,难道你觉得我傅沧泓这一生,过得还不够凄惨,一定要把我最爱的都统统夺走?
火狼一行人等屏声静气,只觉后脊梁上寒意森然。
天,渐渐地亮了。
痴情的男子抱着他最心爱的女子,仿佛已经化成尊冰冷的雕像。
火狼几次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来,仿佛他和他们之间,已经隔开一层森然的屏障。
……
承极殿外,冯翊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只听闻后宫里出了事儿,但到底怎么个情形,却没有半点消息。
“冯大人……”曹仁擦着满额的汗闯进来。
“怎么样?”
“不好。”曹仁那张圆脸泛着灰色,一向爱摆的兰花指今儿个也收敛了,“皇后娘娘她……”
“怎么?”冯翊双瞳蓦然膨-大,只怕从曹仁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词儿来。
可怕什么,却偏来什么。
“听禁军说,娘娘,薨了……”
薨了?
单是这么两个字,便足够让人动魄惊心,冯翊接连退了数步,后腰撞上案沿,一方砚台跌落下来,裂成两半。
“完了完了。”一向镇定自若的他,此刻也只觉五雷轰顶——平时里只要夜璃歌不理傅沧泓,他都能气得肝火上蹿青烟竟然,竟然……
刹那之间,冯翊感觉得到的,不是夜璃歌死了,而是,北宏这座庞大的帝国大厦,正摇摇欲坠,而他们君臣预谋多时的,图成天下的大计,更是刹那间分崩离析,恍如一朵哀艳的昙花,还未开满,便已凋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