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傅姓皇族唯一仅剩两名年轻男子,一个是傅沧泓,另一个,便是现年十六岁的傅沧海。
按照火狼的想法,杀了傅沧海,一了百了。
“不能动他。”傅沧泓的眸色刹那沉静,仿佛回到一年之前。
“为什么?”见他如此神色,火狼的怒火反而退了下去。
“我问你,傅今铖是怎么死的?”傅沧泓不答,反而反问了一句。
火狼心内一动。
他明白了。
傅沧泓能登上帝位,就是因为傅今铖的不仁不义,倘若此时诛杀傅沧海,必将招致各方反对,就算要杀傅沧海,也只能在暗地里……其实就算暗地里,最好也按兵不动。
不过,这突然横生出来的枝节,却让傅沧泓整个儿冷静了。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能抛弃帝位去璃国寻找夜璃歌,可是,找到夜璃歌之后呢?他们能去哪里安身?
他横刀夺了璃国的太子妃,难道还能指望对方给他好脸色看?若北宏又生内乱,这普天之下,何处能容他们完满?
为了夜璃歌,他必须做皇帝,为了夜璃歌,他必须做好这个皇帝!为了夜璃歌,他必须,独揽大权!
因为,她是夜璃歌,他是傅沧泓。
他们的相爱,必须是这样的结局。
就算他们的相爱与权势无关,可是若离开权势,他们的爱,却无处容身!
璃歌,璃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望向头顶那雕着金龙的顶梁,傅沧泓一声怅然长叹。
“皇上,”火狼也瞧出了他的心思,压低嗓音道,“炎京那边,还是让属下去瞧个究竟吧。”
良久,傅沧泓终于答道:“好。”
又叮嘱一句:“无论如何,尽快传来准确的消息。”
“属下遵命!”曲膝跪倒于地,火狼缓缓举起右手,放于耳侧,誓言铮铮,“就算是赴汤蹈火,属下也一定会为皇上,寻回夜姑娘!”
一定。
只是可惜。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定。
揣着颗复杂难言的心,傅沧泓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下属,慢慢走出视线。
他很茫然。
很痛苦。
很无措。
心中像有无数把小锯子,在不停地拉来拉去。
他总感觉,要出事,却说不出来,到底会出什么事。
璃歌,璃歌,捂着胸口,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叫,那种难捱的煎熬,几乎比死更难受。
也许,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意识到,即使他们俩人在一起,只怕也要经过一番地狱般的折腾。
只因为他太爱。
因爱而生怖,因爱而生忧。
这对于每一个真正爱过的男人而言,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天若有情,天亦老。
趁着夜色,夜璃歌闪出了倚凰殿,刚刚越过三道屋脊,便被从四面八方闪出来的皇家影卫给截住。
眯缝起双眼,她冷冷望向最前方那个执剑而立的男人:“杜衡?”
“太子妃,”略一抱拳,杜衡一脸冷然,“还请太子妃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夜璃歌一声冷笑:“为难?我们到底是谁为难谁?亏你还称我一声太子妃?我且问你,这堂堂璃国太子妃,何时成了囚犯?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夜天诤!”
杜衡揪紧浓眉,下意识地握紧剑柄——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却没想到,她敢如此贸贸然地闯宫。
“对不起,皇后有命,近期内太子妃不得离开倚凰殿。”
“为什么?”夜璃歌终究是火了——她活了二十年,洒性自由惯了,这天下底下,还没人敢拦她!
“不为什么。”轻飘飘的四个字,即游荻ド显蚁氯ァ
“好!好!”再无多言,她唰地拔出手中惊虹剑——多说无益,那便手底下见真功夫!
杜衡抬手一挥,所有影卫立即按照早就排好的阵势,团团朝夜璃歌围将过去——他们奉命“看守”这位太子妃殿下,无论如何,不敢有任何闪失!
刹那之间,整个倚凰殿的上空飞沙走石,剑气森寒。夜璃歌虽身负绝世武功,但要同时对付如许多的皇家影卫,的确占不到什么便宜,而杜衡顾忌着她的身份,自是不敢痛下杀手,双方就那么僵持着,缠斗不休。
渐渐地,夜璃歌焦躁起来——这只是倚凰殿内帏,若想冲出章定宫,冲出炎京,甚至离开璃国,只怕还要费不少手脚。
她终于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听傅沧泓所言,留在他的身边。
后悔一时心急,没有弄清楚状况,凭着一腔热血折回璃国,造成眼下的孤军无援。
如果傅沧泓在,莫说是这些个皇家影卫,就算千军万马,也难挡他们的双剑合璧!
“太子妃,”杜衡于心不忍——这件事说到底,是他欺骗夜璃歌在先,虽说是为了国家大义,但他也深知,夜璃歌本身的无辜,“您还是放弃吧。”
夜璃歌却已红了眼——二十年来她都是这样,只要性子一上来,管你天王老子,照杀不误。
呵呵。
年轻呵。
年轻时都爱冲动。
傅沧泓爱冲动,所以为一段情,毁了整个天下。
夜璃歌爱冲动,敢爱敢恨,敢拼敢杀。
他们的确是一样的人,只为着彼此,可以屠尽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