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夜璃歌方才近前,先拿过花篮子,仔细看了看,方慢悠悠地道:“淘制胭脂,可用芍药花替代,这醉芙蓉,还是拿去酿酒吧。”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绿衣宫女喜之不尽,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两个头,提着篮子转头起身快步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栖雾。”
“栖雾?倒是个好名字,本宫平日里用的胭脂,都是你送来的?”
“是,皇后娘娘。”
“不错,这个赏你。”夜璃歌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递到栖雾面前,栖雾伸手接了,整个人激动得几乎颤抖起来,心里那一点子委屈也顿时消散无终。
“起来吧,以后继续好好办差,切记,不要以为仗了谁的势,便可以胡作非为,在这宫里,还是安守本分的好。”
“奴婢知道了。”
料理好一切,夜璃歌方才携着傅延祈,朝龙赫殿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上,小延祈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一行进了龙赫殿,夜璃歌在桌边坐了,拉过傅延祈,伸手摸摸他的头,口吻柔和地道:“祈儿,你怎么了?”
小延祈的神情很是沮丧:“都是祈儿愚钝,连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祈儿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夜璃歌爱怜地亲亲他的额头,“祈儿啊,你要记住,人心是这世间最易变的,治事容易,治心难,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法子,你得慢慢去琢磨,而一个王者,将来要治理的,是天下人心,更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儿。”
“天下人心?”傅延祈的眼神有些迷茫,“母后,祈儿不懂……”
“不着急,母后会一点点教你。”伸手将他抱进怀中,夜璃歌眸中不由闪过丝怜惜——现如今,她是越来越心疼这个孩子了。
“怎么了?”恰好傅沧泓掀帘而入,看见他们俩,漆黑眉头不由往上一挑。
“没事。”夜璃歌露齿一笑,“我在跟祈儿,解说王者之道。”
“哦?”傅沧泓走过来,伸手摸摸小延祈的头,“可都听明白了?”
“回父皇,不明白。”傅延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非常诚实地道。
“哈哈,”瞧了他的模样,傅沧泓却忍不住仰头笑了,“日子长着呢,慢慢学吧。”
“对,不着急,”夜璃歌言罢,出语叫道,“姣杏儿。”
“奴婢在。”
“服侍太子梳洗,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
“奴婢遵旨。”姣杏儿说着,近前蹲身道,“太子,请。”
“父皇,母后,祈儿告退。”小延祈身身行礼,这才转身朝殿外而去。
“歌儿,谢谢你。”傅沧泓忽然拿起夜璃歌的手,满眸诚挚地道。
“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不过都是力往一处使罢了。”
“有理。”傅沧泓心中万般感慨,最后凝成两个字。
“且不知边关的战事如何?”
“杨之奇的大军被阻在梅州城外,无法再前进一步,你推荐的那个冷虹,虽然不能击退虞军,却极擅守城,愣是想方设法,在梅州城外再铸起一座新城,令杨之奇焦头烂额,望天兴叹。”
“嗬嗬。”夜璃歌也忍不住掩唇低笑。
“至于金瑞这边,没了后顾之忧,吴铠已经能集中所有力量,采用他灵活多变的战术,慢慢将力量侵入金瑞各大边城,对宋京形成合围之势,南宫墨现在必须全力掌控整个金瑞的格局,是以,反而失去对其他州郡的控制权,这对我们,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只要拿下金瑞,再取虞国便不难了。”
“希望,一切能如皇上所愿。”
“难道这,不是你所想看到的吗?”
“皇上所愿,也是璃歌所愿。”
“歌儿,你要知道,你的心,你的情,对我而言,比这方天下,实在要重要得太多,我,不能没有你……”傅沧泓说着,拿起她的手来,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看着这个柔情款款的男子,夜璃歌那比刀锋还犀利的理智,忽然间都化作一丝一缕的柔情。
情。
这就是情吗?
都是世间女子一不小心便会沉沦下去的情吗?
算了。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权衡了,只满足于这一刻的爱吧,内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
……
“看来,那个女人在一日,傅沧泓便得意一日,只有想方设法除掉她,才能重创北宏,金瑞才有一线生机。”
龙椅中的男子面色寒冽,满眸沉冷。
起身离座,他下了丹墀,一步步走到殿门前,撮唇一声长哨,一只夜鹰扑扇着翅膀飞来,落在他的臂上,男子拍拍它的脑袋,低语两句,夜鹰低低叫唤两声,再次振翅,没入浩瀚苍穹中。
……
滁安郡。
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中。
男子半卧榻上,怀里抱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阵阵喘息声撩得夜色荡漾。
“扑楞楞——”窗户纸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异声。
男子一震,旋即推开怀中女子,披衣下床,疾步走出。
“王爷——”女子极不满意地,娇滴滴唤了声。
男子却似根本不曾听闻,伸手打开房门,泌冷夜风扑面而入,他却不管不顾,两眼对上一双如萤火般的金瞳。
“帝诏?”摸摸下巴,男子眸中流露出一丝淡冽的笑——南宫阙,你凭什么?
身形一转,他已经回到屋里,长长衣角带起几丝冷风。
像狼一般扑至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