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落下,云心禁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人,还真是——”
“住嘴!”南宫筝一声低斥,随口吩咐道,“切记,在他面前,万万不可失了分寸,更不可泄露咱们的底细。”
“云儿明白。”
秦鹤天慢慢地走着,面色看似平静无波,心内却翻卷起阵阵波涛,说不清是为什么,偶尔转头,眼角余风扫扫那低垂的帘子,就觉得肩上似乎压着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眼见着到了一座驿站,马车停下,秦鹤天翻身跃下马背,立于一旁,看着南宫筝扶着云儿下了马车,朝他嫣然一笑。
“小姐,里边请。”秦鹤天忙不迭地道,脸颊却不禁微微地红了。
待进了驿站,秦鹤天忙前忙后,南宫筝上了二楼,坐在栏杆旁,轻轻嗑着瓜子儿,直到秦鹤天领着驿卒送上饭菜,她方才语声如珠地道:“秦将军,请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秦鹤天顿觉受宠若惊,一时手脚都没地儿搁了,期期艾艾坐下来,拿起筷子。
南宫筝挟起筷蔬菜,放进唇间慢慢地咀嚼着,口内状似随意地道:“不知秦将军,如今在哪座营里当差?”
“郎州大营。”
南宫筝“哦”了声,莹亮水眸浅眨:“听说整个郎州大营的人,都调往边关了,将军怎么会——”
“在下负责押运粮草,故此落在了后面。”
“是这样。”南宫筝微微点头,“却不知将军,对当前的战局有何看法?”
“战局?”秦鹤天一怔。
“对,就是战局。”
秦鹤天浓黑的眉头微微皱起:“小姐为何,会对战局表示关注?”
“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我虽为女儿之身,却也同样关心金瑞的兴衰存亡啊。”
“难得难得,”秦鹤天连连点头,“想不到,姑娘竟然有如此胸襟,只是,恕秦某愚钝,对当前的战局,并无见解。”
听他如此作答,南宫筝眼里闪过丝失望,遂低了头。
秦鹤天敏锐地察觉到了,赶紧言道:“据守绍平关的上官宇将军英武异常,定然能击溃北宏大军。”
“上官宇?”南宫筝微微摇头,“只怕,不成。”
秦鹤天双瞳一紧,想要表示反驳,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罢了。”轻轻搁下手中的杯子,南宫筝站起身来,“劳烦将军了,小女倦乏,想去歇息,向将军告罪。”
“小姐说哪里话。”秦鹤天赶紧站起身,冲她一抱拳,“小姐自管去便是,外间自有秦某照看着。”
回到房里,云儿掩上门,忍不住嗔道:“公主,难道您,真想那个什么秦鹤天,护送您去北宏不成?还有,你看他那双眼睛,老是瞅着您,分明,分明是——”
南宫筝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本是心思极灵透的女子,秦鹤天想什么,自然看得出来,她领他的情,让他一路相送,便是不想辜负他,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不想秦鹤天却果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男子,虽身在军中,却半分见识也无。
想到这里,南宫筝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明天,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次日上路,行了七八时辰,暮色昏黄里,隐约见着关隘的轮廓,秦鹤天回过头来,对南宫筝道:“小姐,你先在此处候着,待我前去叩关。”
南宫筝点点头,看着他打马上前,叩开关门,自己方驱动马车,入了城门。
秦鹤天与守将看来是相熟的,彼此热络地打着招呼,不防守将转头看见南宫筝,立时呆住,眸中渐渐涨满疑惑。
“怎么了?”秦鹤天压低嗓音道。
“没,没事。”守将赶紧着摇头,他并不想多管闲事,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眼睛。
“这位官爷。”南宫筝走过来,冲守将一抱拳,“小女今夜暂宿此处,打扰了。”
“无妨,无妨。”守将脸上浮出几许干笑,连连摆手,又转头叫来一兵卒,“还不赶紧着,为小姐准备干净的房舍并茶水。”
“是,将军!”兵卒答应着,调头离去。
夜,一点点凝重了。
“你认得我,是与不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神情惶恐的男人,南宫筝毫不迟疑地道。
“是。”守将连连点头,曲膝跪倒,“拜见三公主殿下。”
“很好,”南宫筝点头,“既如此,本宫也就开门见山,你立即准备两匹快马,本宫,要连夜离开。”
守将愣了一瞬,半晌方答道:“是。”
“还有,”南宫筝转头,面容半掩在黑暗里,“今夜之事,最好不要向秦将军提及,倘若他问起,你就——”
南宫筝踌躇了好片刻,才从袖中抽出方丝绢,轻轻搁在桌上:“把这个给他,什么都不要说。”
“是。”
守将收好丝绢,亲自将南宫筝送下楼,看着她和侍婢云儿上了马车,消失在浓郁夜色深处,方才折回自己的房间。
是日清晨,秦鹤天一大早便兴冲冲地冲上楼来,口中喊道:“南小姐……”
守将打着呵欠从房里走出:“秦将军,南小姐已经离开了。”
“什么?”秦鹤天顿时怔在原地,满脸怅然若失。
“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秦鹤天呆呆地接过来,见是一方女子用过的丝帕,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里面裹着一对翡翠耳坠子,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那细白的绸面上,绣着四个字:“愿君珍重。”
直肠直心的男人整个人钉在了那里,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