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全部,至少,”夜璃歌看了一眼桌上的烛火,“对于虞国权贵阶层的心理,我很了解。”
“怎么说?”
“你也知道,杨之奇的个性,很有些骄狂,是以平素得罪的人不少——你还记得他被虞琮罢免的事吗?”
“当然——那——”傅沧泓立即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想故计重施?”
夜璃歌一时默然。
傅沧泓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虽然虞琰深信杨之奇的能力,但虞国的权贵们,却不乐见杨之奇威重权贵,尤其是宗室皇亲,更愿意将所有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只要我们给杨之奇两个败仗吃,再派人去元京活动,虞皇一旦顶不住压力,自然就会重复虞琮的旧路,临阵换将。”
“嗯。”傅沧泓捏着下颔,微微点头,“从前总是他算计咱们,现如今,也该轮到咱们给他一些颜色瞧瞧。”
“不过——”
“什么?”
“杨之奇始终是个阴狠的角色,只要其身不亡,若再得权势,必定会搅起极大的风浪,咱们得设个法子,夺其性命。”
“你,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没有想好。”夜璃歌抿抿唇,眸底闪烨着锐利的光,仿佛刹那间又成为昔时那个杀伐果决的右军统领,令人心惊肉跳。
“璃歌。”看着这样的她,傅沧泓不由唤了声,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这些事,还是交给我吧。”
夜璃歌瞅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她并非不相信他,而是这世间事,往往波诡云谲,任是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完全把握,况且战场之上,风云变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是输,还是赢。
“沧泓。”
“嗯。”
“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冷静,对我而言,你的生命,重于一切,重于整个天下。”
傅沧泓愣住了,定定看了她许久,方才非常谨慎地道:“好,我答应你。”
夜璃歌这才微微地笑了,似是放下心中一件大事。
“皇上。”帐外忽然传来张广雷的声音。
“何事?”
“边界线上,发现小股虞兵,末将请示,是否出击?”
“且至中军大帐候旨。”
“末将遵旨。”
“璃歌,你暂且歇息,我去去便来。”
“嗯。”夜璃歌点点头,依然端坐于原处,目送傅沧泓离去。
……
“可有探马回报?”
“齐禀皇上,虞军一共有三万余人,正在离此不远的小山坡上安营扎寨,请问皇上,是否发起攻击?”
傅沧泓沉默着,一手托颔,没有作声。
“皇上?”
“不出击。”半晌过后,他清晰地给出答案,“待杨之奇的主力军队,到达边境再说。”
“报——”又一名探马冲了进来,“东南方,西北方,均发现有大批来历不明的人马。”
傅沧泓面色一凛,不过依然镇定:“大约有多少兵力?”
“情况不明。”
“再探。”
帐中一时静寂,将领们均个个屏声静气,等候着进一步的消息。
“张广雷。”傅沧泓忽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那身形高大的男子,“将士们的情绪如何?”
“还好。”
“自今夜起,让所有人刀不离身,箭不离弦,时刻提起精神,随时待命。”
“是!皇上!”
“你们,必须时刻管理好手下人马,不得有任何闪失!”
做好一切安排,傅沧泓方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摆手:“都退下。”
待众人离开,他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沉吟不语——此地乃虞国和北宏的接壤之处,地形复杂,易于设陷阱。
这一点对他而言,不得不说,格外不利。
要怎么样,才能将劣势,扭转成优势呢?傅沧泓手托下颔,久久地思索着。
是夜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直到次晨天光破晓,方才熄灭。
……
“哇——哇——”
小青璃忽然放声大哭,夜璃歌坐起身,把他抱进怀中,轻轻逗哄着,可小青璃还是哭个不住。
“咴——”
“踏,踏踏踏踏——”
各式各样的声音,忽然从帐外传来,虽然隔得很远,听上去有几分不真切,但还是有如鼓点般阵阵敲击着夜璃歌的心房。
她仍旧那么直挺挺地坐着。
要开始了吗?
大约,是要开始了吧?
低下头去,她不仅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但她却瞧出了两个字——命运。
这场战争,关系到太多人的命运,她的,傅沧泓的,杨之奇的,虞琰的,甚至是金瑞的,夜魁的,大约整个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一带荒凉的野地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可以避免。
清澈亮眸一点点地深邃了下去,她的脑海里闪动着很多画面,企图从中提取一些蛛丝马迹,这种思索是费力的,只一会儿,她便合上了双眼。
“璃歌。”
男子的嗓音忽然从帐外传来。
夜璃歌坐直身体,轻启双眸,朝他看过去。
“我,要走了。”
他摁着剑柄,逆光而立,橘色的朝阳光芒,勾勒出他伟岸的身影,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勃勃的英气。
“去吧,”夜璃歌脸上绽出一朵最明艳的笑,“我等你,我在这里等你。”
“嗯。”傅沧泓点头,迟疑着还想说什么,却到底住口,他对夜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