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攒眉沉吟,继而霍地抬起:“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支军队,应该是——虞军!”
“他在撒谎!”旁边的安阳涪顼怒气冲冲-插进话来,“如果是虞军,怎么可能都穿着北宏的战甲?”
傅沧泓默然——这事,的确很古怪。
“你回去,把这事查清楚,”夜璃歌目光一闪,“我怀疑,北宏军中有内鬼!”
一语点醒了傅沧泓,他抬手摸摸下巴,本来想答应,可是看看旁边的安阳涪顼,顿时改了主意——若说以前,他没把这个“小白脸”似的男人放在眼里,那么现在,此人已经引起他高度的重视。
“你没听到我说话?”夜璃歌提高嗓音。
“让我走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等着我回来,最多,明日清晨。”
“行。”夜璃歌满口应承。
“还有——”傅沧泓再瞅瞅安阳涪顼,还是觉得不放心,可是,一旦他走了,这里的情势会变成什么样,孰难预料。
“还有什么?”
“算了。”傅沧泓摇摇头——倘若安阳涪顼要怎么样,他也拦不住,只得耍个花招。
眷眷不舍地看了夜璃歌一眼,他强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璃歌,我,走了……”
“嗯。”夜璃歌点头。
傅沧泓却站在那里,不动。
“你不留我?”
夜璃歌凤眉扬起,说实话,她很想给他一剑,省得他站在这儿碍眼,但她到底没有,只捺着性子道:“你做事向来利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傅沧泓心中腹诽,嘴上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涪顼,我问你,是谁先发起这场战争的?”
“是他!”安阳涪顼毫不假以辞色。
“那么,你现在立即下令撤军。”
“为什么?”安阳涪顼两腮鼓胀。
“你亲率大军至此,是为了我,还是真想灭了傅沧泓?”夜璃歌的眸光转而凌厉。
“当然是……为了你。”安阳涪顼有些气短。
“既然如此,现在我已经回来,你就该撤兵。”
“好吧,”安阳涪顼面色稍稍和缓,“那我立即下令,准备整装起行。”
“别急,”夜璃歌面色微沉,“且让我仔细探一探周边情势,再作安排。”
“依你。”安阳涪顼眼底浮起丝淡淡的笑漪——璃歌,你的心,始终是向着璃国的,这让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傅沧泓并没有归去,而是选择了悄悄潜伏。
直觉告诉他,得在这里盯着,否则难保有别的意外发生。
夜幕降临。
坐在床边,夜璃歌静静地守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模样,他总是沉静的,总是睿智的,总是能将整个局面,都牢牢地控制住。
可是此刻,他却默然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伤,很重很重,也许以后,连武功都再无法施展。
想到这一点,夜璃歌不禁黯然垂下泪来。
“歌儿……”
“爹爹?”
“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
“都是女儿不好。”
“与你无关。”夜天诤摇摇头,“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爹爹的伤,而是那两个男人——歌儿,牵一发而动全局,你可要,想清楚了。”
“嗯。”夜璃歌垂头,她心中虽然也烦难,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增加父亲的思想负担。
“爹爹,你好好休息。”扶夜天诤重新躺下,夜璃歌站起身来,走出营帐。
泌寒夜色里,安阳涪顼静静地站立着。
“你怎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他拿眼瞅瞅她,“我已经照你的话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整装待行……你,当真要等他?”
“是。”夜璃歌答得很肯定。
安阳涪顼瞳色微黯:“夜司空是因他而受伤,难道,你还要跟他回去?”
夜璃歌沉默——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左右为难,跟谁走,都后果难计。
牵一发而动全局——爹爹的判定,果真洞若观火。
“涪顼,”黑暗里,她的面色有些发白,“我要……好好想想。”
安阳涪顼双唇蠕动,到底不忍逼迫于她,只看了她一眼,侧身退开。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夜璃歌一个人,朝界河的方向而去,随意找了块空地,她蹲身坐下,望着黑黝黝的夜色,陷入深沉的思虑之中——
傅沧泓的情意,她再明白不过,倘若不肯跟他走,他定然不会罢休,若他不肯罢休,就会继续向璃国发起进攻,整个天下的局势,将会变得动荡不安,金瑞、虞国都会纷纷加入,忙着欲分一杯羹,到那时,谁存谁亡,鹿死谁手,将极难预料。
如此想来,只有说服安阳涪顼,让他撤兵。
说服安阳涪顼……夜璃歌眼中闪过丝迷茫,倘若从前,她对安阳涪顼有十二万分的驾御力,可是现在,这份驾御力还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