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师傅,龙伢子欢喜异常,几乎成天腻在夜璃歌身边,倒也替她冲淡了不少哀伤。
或许,若日子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
可惜她夜璃歌一生,终究与平淡二字无缘。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夜璃歌倚立在院坝边的树下,指点龙伢子蹲马步,数十骑飞乘,忽然自远处的长堤上而来,为首之人跳下马背,大步流星走来,却在看到夜璃歌的那一瞬,猛然定住,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太,太子妃?”
夜璃歌侧头看去,心,微微往下一沉——居然是薛冲!
“薛元帅。”
她直起身,敛袖一福。
“太子妃,怎会在此处?”侧头朝那平凡的农家小院望了一眼,薛冲把自己来此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夜璃歌的身上。
“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妃了,”夜璃歌脸上浮起淡淡的笑,“薛元帅也不必如此多礼。”
“呃——”薛冲一时间无言可答——皇室与夜家解除婚约一事,在璃国内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自那以后,夜璃歌再未露面,留给世人诸多揣测,谁曾想——
“薛元帅想必是来讨水喝的吧?”夜璃歌略扫了眼他和身后那些士兵一眼,已知其意,“厨房在那里,有烧好的净水,在灶台上。”
薛冲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只略一摆手,自有士兵去打理这些琐事。
“不知太子妃……呃,夜小姐以后,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夜璃歌眯眯眼,“暂时还未想好,或许在这乡下呆上些日子,或许遁迹山野,或许……回军中。”
薛冲不知她和傅沧泓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敢混乱猜测,想了想再道:“要……留下几个人,服侍小姐吗?”
“不必了。”夜璃歌摆手,“我现在这样挺好……薛元帅想必也知道,我是个不喜羁束之人,随性自然是最好的。”
薛冲没奈何,只得点头,见士兵已经取水出来,便向夜璃歌告辞道:“军中还有要务,不便久留,还请夜小姐见谅。”
“等等。”
“嗯?”
“我想知道,最近边城的情况如何?”
“金瑞和虞国都在边境线上囤压了大量兵力,却并无进攻的打算,不知道其真实的意图是什么,摄政王交待下来,让我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哦。”夜璃歌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薛冲作了个揖,这才带着兵士们离去。
夜璃歌转头,却见宁姑拿着一只瓢,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模样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
苦苦一笑,夜璃歌知道,自己的平静日子,是到头了。
是夜,夜璃歌便向宁姑与洪哥告辞,两夫妻很是诚惶诚恐,只差没跪下来作揖磕头,只龙伢子不明事理,眨着双活泛的双眼,时而瞅瞅自己的父母,时而瞅瞅夜璃歌。
只睡到四更,夜璃歌便起了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离开了小安村。
大约行了四五里路,前方出现停住脚,心内琢磨,该往哪里去方才恰当。
——还是去翠屏山吧,看看师傅,看看自己当年辛苦求学的地方,或许那里的云淡风轻,能让自己忘却这尘世间的诸般痛楚。
主意一拿定,夜璃歌的脚步顿时轻快了不少。
冬天还未过去,但由于璃国地处南边,故而万物的生机复苏得极早,有柳树已经抽出嫩嫩的芽儿,妆点上新绿,这让夜璃歌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好了很多。
赶了几个时辰路,双腿微微有些泛酸,抬眼却见前方一座城隍庙,夜璃歌略一思忖,便提步踏上石阶,推门而入。
大殿里异常安静,只一尊城隍像,一个硕大的炉鼎,里面竖着三柱香,袅袅青烟在空中盘萦。
正欲寻个安静地方坐下,有话语声忽从外面飘进:
“公子,这边请。”
继而,两个人迈进门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夜璃歌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而那人更是怔怔不得语,足过了半刻钟,方才兴奋至极地几步近前:“璃歌!”
安阳涪顼!
任夜璃歌千思万想,也断料不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碰上安阳涪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