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3-05
没有消息,没有回应,对一个陷于情感中的男子,是最不能忍受的。
傅沧泓渐渐变得迷茫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很想找到她,哪怕远远看她一眼也好,省得心里如此难受,可是没有人告诉他,她在哪里。
他该怎么办?
“皇上。”殿门外,忽然响起冯翊的声音,“臣,有事启奏。”
“何事?”
冯翊推门而入:“是今年科考试题之事。”
“你拿主意就行。”傅沧泓有些焦躁地道。
“皇上……”冯翊面现迟疑——无论如何,科考乃是关系国家用人制度的大计,难道皇帝本人,竟如此不在意?
陷入情感危机中的傅沧泓,确实没有什么心思来想别的事。
“请皇上下旨,确定主考官。”
“就你和梁玖吧。”
“是,”冯翊想了想,又道,“还有今秋的税收,边城各军的换防。”
“你和梁玖商量着办。”
傅沧泓一口气,撇得格外干净。
冯翊默了一瞬,只好施礼退出。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傅沧泓默坐半晌,方起身走了出去。
飞檐重重,雕梁画栋,所有的一切,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可看在他眼里,却似乎成了一个华丽的笼子,而困住的,又是谁呢?
……
远离了世界。
远离了人迹。
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还有腹中的小生命。
这似乎,一直是她想要的某种境界——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杯净土掩fēng_liú。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她并不明白。
自思这一生,似乎除了那个男人的情之外,她再不曾欠过什么人。
不想欠。
谁都不想欠。
万丈红尘再繁华,却留不住她那颗,孤高自许的心。
很多时候。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游于九天之上,对于世间种种凡嚣,并不想过多计较。
名吗?利吗?财吗?色吗?
似乎在一个字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
那个字,叫作——死亡。
她看惯了生命的终结,知道一个人,从其生到其死,有多么卑微,微如尘土,微如草芥,不管何等样的挣扎,何等样的辉煌,到最后得来的,不过都只是幻灭。
正是这样的清醒,很长时间以来,让她活在一个恍若琉璃的世界里,并不想被任何人打碎。
直到那个男人的强行闯入。
傅沧泓的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是她梦寐多年的男人,也是她最不想遇见的男人。
很矛盾吧。
遇见了,这一段感情,倾覆的不只是他,也有她。
不遇见,就不会痛,不会忧伤,不会彷惶,不会左右为难苦苦熬煎。
尽管有甜蜜,尽管有温情,可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苦涩——如果两个人深爱,似乎要得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甚至彼此完全相融,似乎,仍然不够。
若是不爱,便可刹那错肩,红尘陌路。
“咚——”
腹中的小胎儿忽然抬起脚来,重重踢了她一下。
夜璃歌怔住,旋即抬手,却感知他的存在——孩子,这真是件奇妙的事。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男人和女人?
为什么会有孩子?
为什么每一段感情,都附带着重重的荆棘,却仍然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去爱?
似乎,一向聪明的她,遇到这些事,便是全然糊涂。
只是,世间之事,如果定要件件明白,肯定是无趣,是以,傻女人,往往比聪明的女人,更容易幸福。
对于一个普通女人而言,她的丈夫爱她,便已经足够,但对于夜璃歌而言,这条规则,似乎永不适用。
已经是下坡路了。
两旁的畦地里,渐渐有了人迹,包着头巾的山民们,辛勤地耕耘劳作着,夜璃歌悬空飘浮的心,慢慢落下实处。
也许,人世间就是这样,不必去想太多的为什么,想得太清楚,所有的幸福都将不再幸福。
有时候,幸福只是自己的感觉,不幸,也只是自己的感觉。
香镇。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镇子,从东头到西头,皆飘着悠悠的香气,所有店铺经营售卖的,也只有一种商品——香料,各式各样的香料。
忽然,一座轩雅的茶楼,映入夜璃歌眸中,让她不禁一喜,旋即提步而入。
茶楼里格外安静,不见跑堂的,也不见掌柜,只悬垂着一幅幅绘着水墨风景的竹帘。
夜璃歌信步而入,踩上一级木台,一阵优雅的旋律,忽如清风而来。
夜璃歌怔住,转瞬看去,却只瞧见最内进的竹帘内,像是,坐了一人。
她并未去打扰,而是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却见桌上炉壶盏皆备,甚至还有引火的小熠子,只要打燃即可。
在家中时,她便经常烹茶自饮,此际便亲自动手。
茶,是难得一见的千钟翠,水,也是上佳的雪水,看来此间主人,绝非俗辈。
袅袅茶香在空中飘散开来。
而琴声,也更加清越了。
半盏茶入喉,夜璃歌唇边漾开丝惬意的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放下锭银子,夜璃歌站起身来。
琴声忽变。
留客吟?
这倒有点意思。
一转眸儿,夜璃歌朝那操琴之人看去:“阁下既有意留客,为何不以真面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