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很想哭。
她也很想他在自己身边。
她虽然很强悍,但到底是个女人,有时候难免情绪化,她需要他的包容,可是那个男人,现阶段还没有学会,什么叫作包容。
她使性子。
他也使性子。
所以两人在一起,总有那么多的摩擦与矛盾。
“璃歌……”安阳涪顼却细心地察觉到她的失落,不由微微抬起头,喊了一声。
夜璃歌咬住唇瓣,没有回答。
从她肩上滑落在地,安阳涪顼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搂住夜璃歌的肩膀,凝神去看她的脸。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夜璃歌眼中滑出。
“璃歌……”安阳涪顼顿时慌了手脚,“你怎么……”
“和你无关。”
再次抬起头时,夜璃歌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与镇定,从腰间锦囊中摸出颗药丸,递给安阳涪顼:“吃了。”
看了她一眼,安阳涪顼一言不发,接过药丸,乖乖咽下。
再没有作声,夜璃歌抬步继续朝前走,纤瘦的身影在暮色中看去,透着几分萧索,几分落漠,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苍凉……
是一种对这个世界,深深的隔离。
是一种闭锁心门,对外物的抗拒。
安阳涪顼想追上去,却到底没有,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朝前走。
灰色的墙壁不断从视线里滑过,出了城邑,穿过树林,越走越荒僻,夜璃歌却始终没有停下。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往前,往前,再往前,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好地痛哭一场,便是她现在最真实的渴望。
可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在高高的河沿上,凝视着下方,夜璃歌忽然生出种浓重的荒诞感,还有一种难言的孤寂。
安阳涪顼远远儿地站着,不敢前去打扰。
天空里一群鸟影飞过,对面的树林里,忽然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也站在河边,目光遥遥地看向对岸的女子。
这真是一帧很奇妙的画。
晚霞如练,暮光微倾。
明明中间隔着一条河,他们却仿佛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心跳。
没有原谅。
没有歉意。
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原谅,什么歉意。
他们……原本就是一体。
安阳涪顼不由捏紧了右手,胸中有难言的刺痛扩散开来,他呆呆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个遥远的传说,完美而动人,却丝毫不容旁者插足。
几乎同一时刻,他们俩跳了起来,旋上半空,在河流的上方挽住彼此的手,然后,男子带着她,飞回对岸,转瞬间没入浓密的树荫里……
耻辱、愤怒、仇恨,如一*汹涌的狂潮,在安阳涪顼胸中咆哮翻腾——他们,他们竟然在自己眼前,如此大胆,如此毫无忌惮!
所有激烈的情绪过后,是一股深重的颓丧,慢慢地,他滑坐在地,任由绝望涨满眼帘。
“公子……”
夜方的轻叹,悠悠响起。
安阳涪顼无动于衷,仍然只是盯着对岸。
“公子,”夜方又唤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不!”
安阳涪顼一声嘶喊,像受了伤的幼狮,第一次伸出尖锐的爪子,转头目龇尽裂,双眼赤红地瞪视着夜方:“你听好了!我安阳涪顼,绝不认输!绝不认输!”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这个一向“懦弱”的男子,在心中下了一个可怕的决断——纵使将来,他无法阻止他们在一起,也要让他们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中,哪怕为此,丢掉性命!
既然,他不能得到幸福,那么夜璃歌,你也不能!
今日,你们将你们的幸福,建立在我安阳涪顼的痛苦上,而将来,我必定,加倍奉还!
他不知道,因为这份无望的爱,他的心已经发生了扭曲,产生了报复的念头。
因爱而生恨的,不仅仅只有女人,很多时候,男人,也同样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