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赵梓阳赶紧躬身逊谢,撩袍落坐,脸上却不禁泛起丝得色。
……
天星花海,幽泉淙淙。
若非亲眼得见,绝难相信,在石荒城这样一个荒凉的所在,竟然还有这样一方人间仙境。
可是,如此幽谲的美景,却被那个突然闯入的男子全部破坏。
西楚雄虎步生威,自一株株花草上踏过,直至正中央那座小小的石屋前。
大手一推,半掩的石门洞开,西楚雄却不进去,只站在门边,朝内喊道:“泉儿!”
好半晌声息不闻,西楚雄心火上升,正欲发作,一道白色的人影却从屋内飘然而出。
空中淡青色的天光洒落下来,衬出这人的眉目,竟然是言辞难以形容的fēng_liú俊逸,只是两颊苍白,似乎带着几分病态。
“你又来做什么?”看了看那一溜儿被西楚雄大脚踏践的花草,男子眼中闪过丝厌恶。
若是往常,西楚雄早已一个耳光甩将过去,今日他却带着一脸“宽厚”的笑,神情愈发和蔼可亲:“你好歹是我的儿子,况又自小落下病根儿,为父这也是……担心你么?”
冷冷地扫他一眼,西楚泉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我说过了,今生只守着母亲的陵墓,于此终老,不会如你的愿,娶妻生子的。”
西楚雄老脸不由一红,当下摆摆手:“今儿个不提这事,为父此来,实是为了你的病。”
“我的病怎么了?”
“从前请了多少大夫,总不见好,现下机缘到了,岛上来了个天下闻名的神医,你且去瞧瞧,不定就安泰了。”
“我不瞧。”淡漠地扔下三个字,西楚泉转身便朝屋内走,却被西楚雄一把扯住,“你不去,也得去!”
“是吗?”西楚泉唇边缓缓浮出丝极凉极薄的笑,抬袖掩住嘴唇,一阵轻咳,白色的袖边上顿时染上几朵殷红的红梅。
西楚雄嫌弃地转开头去,却没有松手:“你看看你自己,才刚二十出头,便镇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道这样,便是对你母亲尽孝了?”
“你别跟我提母亲!”西楚泉一声大吼,用力挣脱西楚雄的手,踉踉跄跄退开,伸手扶着石墙,又是一阵咳嗽,“最后说一次,我就呆在这儿,哪儿都不去!都不去!”
“你若不肯去,明日我就着人,在这里放一把火,烧光这些花花草草!”西楚雄怒不可遏,终于露出强盗般的凶残嘴脸。
“你烧吧!”西楚泉面色苍白如纸,却对生身父亲的威胁不屑一顾,“你只管烧!最好把我一起给活活烧死!”
“你——!”西楚雄不意他竟倔强如斯,气得浑身战栗,却无计可施。
父子俩就那样僵在石屋旁,仿佛同时变作两尊化石……
……
苦劝儿子无果,西楚雄满腔怒火回到大厅之中,正无处发作,冷不丁瞅见赵梓阳正隐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顿时气往上冲,高声叫道:“你,滚进来!”
赵梓阳一见他的面色,已知坏事,进殿便匍倒在地,连连叩头。
西楚雄近前,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口内喝骂道:“都是你这厮给本主出的好主意,让本主倒呛了一鼻子的灰!”
越梓阳额上冷汗嗖嗖直冒,弱弱地抬头:“敢问,可是少主不愿意?”
“别跟本主提那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想起自己那“忤逆不孝”的儿子,西楚雄心中怒火更甚——想他西楚一门世代枭悍,不提防到他这儿,竟然生出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废来,拿不动枪,舞不起剑也便罢了,让他娶妻生子,也是磨破嘴皮不成,发下愿心只守着他过世的祸水娘,竟不肯离开后山一步!
“少主……也是孝心可嘉……”赵梓阳小眼珠乱转,揣度着西楚雄的心思。
“狗屁的孝心!”西楚雄炮臊起来,三两下褪去身上的大氅,扔在地上,叉着腰暴跳如雷,“他就是想活生生地气死老子!”
赵梓阳不敢接口,只是趴在地上,大气儿不敢喘一口,冷不防一根胡萝卜般的手指戳到自己的额头上:“既然这主意是你想的,你就自己设个法儿,把那不成器的东西给捣鼓出来!”
“这——”赵梓阳顿时面现难色,少主的倔强脾气,他们这些人可是深有体会,哪敢强力而为?
“崖主,卑职倒是有一条妙计。”
“什么?”
“既然少主不肯出来,我们何不,引凤凰前去,与之相会呢?”
西楚雄眼中顿时一亮!
是啊,他只是想把自己那个牛心左性的儿子给弄出来,却从未想过,后山那地儿,怎么看,都更适合“男女私会”,花前月下这样的情节,当下立即收了怒气,拊掌大笑道:“好!好!好!此计甚妙,就依此计行来!”
西楚雄这人,脾气甚是燎燥,喜怒哀乐来得快也去得快,手底下人只要习惯了,便知道摸着他的性子办事,至多挨几个嘴巴子,送掉性命的却极少。
擦了把冷汗,赵梓阳手软脚软地站起来,心中却一迭声暗道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