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策妄阿拉布坦,迫在眉睫,这些年朝廷虽未选出领兵的大将,但军火粮草皆已预备妥当,皇帝是决心要灭了漠西豺狼,奈何军中无将不得发兵,到今时今日,再耽误不得。
玄烨在畅‘春’园安养到三月,这一次病倒,不能如往日那般养好后比从前更‘精’神。‘春’暖‘花’开时,他依旧气息微弱,且夜里不能安眠,进膳没有胃口,岚琪与贵妃、和嫔、密嫔等人不离左右地服‘侍’,变着‘花’样哄他进食,可皇帝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岚琪忧心忡忡地对儿子们说起时,胤禛道:“皇阿玛是为了漠西的事,额娘,您让儿子开口吧,总要有人去打仗,难不成让皇阿玛御驾亲征?做儿子的不在这时候站出来,还等几时?”
儿子是真心实意,可岚琪明白玄烨的决定,他一心一意要送胤禵去西征,他‘花’心思培养了胤禵那么多年,等着就是这一刻,可是十四至今没开口,玄烨大概是怕,若他下旨令胤禵千万,胤禵推豺找其他借口推诿,那样的失望该多伤人心,玄烨到这把年纪,也会怕他自己承受不住。
“额娘,这次不论您答应不答应,儿子决定了。”胤禛等不及母亲的答复,坚决要提出带兵去,岚琪知道拦不住他,而眼下十四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她唯有默认了。
这一天,胤禛早起看下人在地里挑几样菜蔬,他要送去畅‘春’园,顺便向父亲提出征的事,毓溪捧着袍子来找他,穿戴好后一并往‘门’外走,毓溪让她问额娘‘花’蜜吃得可好,若是喜欢,她再送一些过去。夫妻俩说着话,外头扬尘带风地有人进来,府里家丁人高马大的不多,毓溪眼睛好,已道:“十四弟怎么一早来了?”
胤禛微微皱眉,迎上去,十四见了他便说:“四哥,我有件事求你。”
毓溪听见这话,猜想丈夫和兄弟一时半刻不会走,索‘性’要自己带着下人往畅‘春’园去送菜蔬,胤禛给她使了眼‘色’,意思是不要在额娘面前多嘴,妻子心领意会,与胤禵寒暄几句便离了。
胤禛让弟弟随他去书房,可十四却立定在原地说:“就几句话,四哥你点头变成,不答应的话,我再另寻法子,不用去书房婆婆妈妈坐着说。”
兄弟俩对视着,胤禵早成了大男人,再不是从前惧怕兄长的小弟弟,此刻满面深沉,字字郑重地说:“我想带兵西征,四哥帮我一道去向皇阿玛说可好?”
“你?要去西征?”胤禛皱眉。
“还有别人合适吗?”十四豪气干云,自然也有掩藏不住的,对于他犹豫这么久的愧疚。十四心里是明白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他放不下京城的一切,怕自己错失最好的机会,但近日眼看着父亲日日衰老,内心煎熬折磨着,想到那一日在四哥园子里全家齐聚的天伦之乐,‘胸’前就堵着一口气。
今天一早去畅‘春’园请安时,看到太医进进出出地送‘药’,他心里一紧,没进清溪书屋的‘门’,掉头就来圆明园找四哥了。
胤禛道:“只怕额娘舍不得你。胤禵,这一去,三五年也未必能回来,光走到那里,就要好几个月。”
“四哥!”十四微微红了眼圈,朗声道,“阿玛额娘跟前,我只有托付你了,别的人都信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让额娘受委屈,你知道那些娘娘,老九他们,把额娘都恨之入骨的。皇阿玛万一有什么事……”
想想当初为了太子的事,兄弟俩面红耳赤地发生争执,差点把父亲气得病倒,如今弟弟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其实他知道兄弟里头,后宫里头到底是什么光景。当初他帮胤禟掩藏贪污的罪证,就该是另有目的,不然此刻又怎么能说得出,万一有什么事,不能让他们欺负了额娘。
胤禛道:“你不来,我就要去皇阿玛面前自荐了,之前就对你说过的,但额娘一直不松口,那时候时局不紧张我怕额娘着急,等到现在,再不能等了。胤禵,你留下,年羹尧升了四川总督,麾下兵马能随我作战,一定能把策妄阿拉布坦剿灭干净。”
他说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朝外走去,十四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严肃地说:“皇阿玛培养我多年,四哥忍心让我辜负他?上一回,是我守着阿玛,这一回,也该轮到四哥你来守着阿玛了。”
胤禛目光深邃,‘胸’内有如江海奔腾,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特别希望弟弟能留下。他们明着暗着较劲了几十年,彼此都明白想要争的是什么,可家国天下在眼前,年迈的双亲在眼前,突然就觉得什么抱负理想,都不及骨‘肉’亲情来的重要。这是他的弟弟,是与他身体里流淌着一样血的弟弟。
“不成,策妄阿拉布坦比噶尔丹更狠很狡猾,我跟着皇阿玛上战场时,你还在找‘奶’娘呢,你懂什么?”胤禛语气坚定,几乎是命令弟弟,“你可知道自己对额娘来说多重要,额娘把对你六哥的所有寄托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若在那边有个三长两短,额娘怎么办?”
胤禵脸‘色’涨得通红,哥哥目光如炬让他不敢直视,一时意气,竟甩开四哥自己朝外头走去,大概是后悔来找哥哥商量这事儿,要急着要先去向皇阿玛自荐出征。胤禛喊他站住,可弟弟飞奔而去,根本不理他。
这一边,毓溪早已到瑞景轩陪着婆婆。弘历每日一早都会从贵妃娘娘那儿过来给亲祖母请安,然后才去上书房,他天资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