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年末皇帝时常召见理藩院大臣,那会儿岚琪就猜想,皇帝是为了漠北的事烦心,但她并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如今听说噶尔丹窜逃拒降,便知谣言不是无中生有,皇帝极有可能再次发兵围剿噶尔丹,至于是否御驾亲征,玄烨自然会来告诉她。-叔哈哈-
待到元宵时,天‘色’放晴,虽然依旧冰天雪地,见到阳光总叫人高兴,‘女’眷们聚在宁寿宫给太后拜贺佳节,三阿哥府的小阿哥和七阿哥府的小郡主也都抱进宫来。如今皇帝儿孙满堂,太后怀里一个一个都抱不过来,宁寿宫内咿咿呀呀全是孝子笑声哭声,乐虽乐,也怪吵得人头疼。
那日午后岚琪奉太后的旨意,到阿哥所探望苏麻喇嬷嬷,正在年节上,皇帝和太后本邀请嬷嬷一道参加皇室宴会,但嬷嬷每每都以奴才的身份谢恩婉拒,安居在阿哥所不出‘门’。皇帝便不勉强她,偶尔亲自来看望,或是派岚琪或荣妃来瞧一眼,嬷嬷依旧是他最最尊敬的人。
此刻等岚琪与嬷嬷说尽了话,要离开时,但见僖嫔带着宫‘女’在阿哥所外头徘徊,见了德妃娘娘便迎上来,岚琪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蝎主不是在太后跟前?”
僖嫔则道:“臣妾午后回启祥宫,听说密贵人不舒服,就请了太医来瞧,一瞧却发现妹妹她有身孕了。”
岚琪一惊,但想到年末那阵子陈常在有孕不能‘侍’寝后,的确是密贵人多在皇帝身边,内务府也确实有过几次记录,荣妃端嫔她们还在自己面前闲话过,说密贵人现在脱胎换骨地变了个人似的,是以现在听说她有了身孕,并不值得奇怪。
“你回去好好照顾她,这个孩子若生下来,自然就留在你们身边了,对她也算是安慰。”岚琪温和地吩咐僖嫔,又夸赞她,“到底是你照顾得好,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夸奖你,启祥宫这两天太平无事,都是你的功劳。”
僖嫔欢喜不已,笑着说:“臣妾这些年,才觉得活出个样儿来了。”
岚琪笑而不语,不知怎么当年王嬷嬷的话又浮上心头,嬷嬷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不是还活着没有,若是知道昔日手底下被她欺负的鞋‘女’如今在这个地位,她会怎么想?可岚琪却想谢谢她,嬷嬷过去的那些话,她至今受用。
从阿哥所出来,径直往宁寿宫报喜,太后听说皇帝又要添一子,自然高兴。在太后看来,密贵人这两年安分守己,当初的事过去便过去了,何况那是太子的错,并非密贵人的错,唯独不知道,此密贵人非彼密贵人,连太后都还‘蒙’在鼓里。
‘女’人们听说王氏又有身孕,没几个人能有好脸‘色’,从前都说汉家‘女’子身条柔弱,没想到这个王氏,还真能生,再有那个陈常在分娩在即,不知不觉中,如今为皇帝生儿育‘女’的全是汉家‘女’子,‘蒙’满妃嫔都被撂在了一旁,许多人心中存有怨怼。
偏偏这个时候,太后又说:“密贵人又有了孩子,皇上身边几个可心的人都不能伺候了,宫里如今还有谁?”
这话自然不会当着其他妃嫔的面说,‘私’底下时太后才问岚琪:“皇帝这些年喜欢汉家‘女’子,我是不在意的,可总觉得长此下去不好,‘蒙’满贵族必然要有意见,上次说选秀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岚琪道:“臣妾和皇上提过几次,但眼下皇上似乎恼着漠北的事儿,选秀必然不肯上心,不如等这一阵麻烦过去了,臣妾与您好好和皇上商量,您说得不错,不能汉家‘女’子一边儿倒得受宠,亲贵大臣早晚要忍不住。”
太后则说:“‘蒙’满八旗里,这一‘波’年轻‘女’子不少,你知道阿哥们的婚配,选只是个形式,大多都是咱们内定的,这次给皇怠,你且探探皇帝的口风,是内定有人了,还是到时候看着喜欢的留下,咱们有的放矢,宣皇帝可心咱们看着顺眼的才好。”
岚琪一一答应太后,但这事儿不着急眼下就办,元宵节皇帝也忙得没有进后宫的时候,她才不会用这种事去纠缠,儿子来请安是听得一两句,理藩院已在调动兵马,‘春’暖‘花’开时,正好北上围剿噶尔丹,但听胤禛的话,似乎这一回不会像上次那样,把阿哥们都带出去。
胤禛很明白地说:“大皇兄从前在书房念书不怎么样,可一上战场有勇有谋,真正是将帅之才,儿子不如他。”
岚琪会劝儿子人有短长,他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胤禛如今也稍稍放下些包袱,不似之前满腔志气要离开禁城在朝堂上大干一场。
这两年在朝堂里进出,朝廷大事的严肃艰难,和文武百官的谄媚嘴脸,都让他更加看清了这个世道,他是被孝懿皇后和母亲浸润在蜜罐里长大的,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失去了胤祚和养母,除此之外顺风顺水没有一件事是难办的。
可是离了宫当了差,就算他是皇阿哥,竟也有办不了的事,文武百官最擅长的就是扯皮推诿,好好一件事,明明一环一环下去就能顺利办妥,偏偏中间错漏百出就是堵在那儿不动,便是胤禛亲力亲为去跑,那些人谦卑恭敬,可就是把头磕进泥土里,人家不办事儿,自己一点折都没有。
每每遇到那样的事,胤禛就会想到父皇高坐龙椅之上,看似威武霸气地执掌天下,可多多少少不随心的事堵在他心里,九五之尊要是不能虚怀若谷,兴许早就被憋死了。
正月将过时,毓庆宫传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