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补‘药’给平贵人,从旧年她复出起便有的事,那时候孝懿皇后沉疴不起,皇帝随口说她们要从年轻时就打好底子,于是让太医院根据平贵人的身子开方进补,一切‘花’费都从乾清宫走。. -
看着的确是莫大恩宠,平贵人的身体也有一阵特别好,可十一月索额图从边疆归来,却着急地派人入宫告诉侄‘女’,要小心皇帝赐的补‘药’。几日后再等他派人查清,果然发现每天从太医院送来的补‘药’,实则是‘阴’寒的避孕之‘药’,因平贵人一向心浮气躁虚火旺盛,这些‘药’初期服下对内火调理很有助益,但长此以往,她这辈子的生育,算是废了。
可是太医院每天送‘药’来的人,必然要亲眼看着平贵人把‘药’吃下去才好,索额图几周转在太医院下手,终于把那些‘药’给换了,平贵人自己吃着也知道‘药’的味道不同,但每日板着脸来看她吃‘药’的太监,却未必知道。
而且太医院再如何准备,到底送入口中的是补‘药’还是避孕‘药’,平贵人根本不可能‘弄’清楚,索额图也带话给她,告诉她千万不要走上小钮祜禄氏的老路,想要长长久久留在皇帝身边,对于几番起落的她而言,眼下顺从听话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吃下去的不是毒‘药’就是了。
此刻,送‘药’的太监进‘门’,照旧每天那几句刻板的话,平贵人心里打着鼓,当面将‘药’喝下,可是今天她很不舒服,平日里皱着眉头能一口气闷下去的‘药’,今天硬灌了两口就恶心了,一下子喷出来连手里的碗都丢在了地上,她的宫‘女’都吓坏了,可送‘药’的太监面无表情地说:“平贵人稍等,奴才再去太医处找人为您熬‘药’。”
平贵人伏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等那太医走了,等闲杂宫‘女’也走了,才‘摸’着肚子含泪说:“我是不是真的有了?”
而那太监看着死板无情,每天像个木头人似的往来,却是有心计有城府的人,转身就把平贵人今天的不寻常告诉了梁公公,梁公公听得满头是汗,皇帝可是对他千叮万嘱,不能让姓舍里氏有身孕的,这下平贵人若闹出身孕来,就是他的过失,这口饭他还要不要吃了?
那送‘药’的太监冷静地劝说:“奴才觉得,梁公公您向万岁爷坦白才是最好的出路,不然您在平贵人处再动手脚,万一让索大人小题大做闹出什么文章,您就是罪上加罪了。”
梁公公愁得捶‘胸’叹气:“眼下可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啊。”
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就在纯禧公主婚礼前一日,漠北传来消息,噶尔丹在沙俄的怂恿下,以追寻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为名集兵三万大军,渡乌札河,扬言‘欲’纠结沙俄军力,合攻喀尔喀。消息传来,朝野震怒,玄烨一面警告沙俄不要干涉清廷内政,一面令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征调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兵力,随时听候调遣。
五月十五,纯禧公主的婚礼在即将爆发战争的动‘荡’下顺利举行,但天家气魄没有因此受到一点影响,大公主风风光光嫁入科尔沁,举国同庆。
可是公主的婚礼,终究无法掩盖战争的恐惧,喜宴一散,宫内张灯结彩的布置撤下后,六宫氛围迅速坠入不安,漠北不比当年三藩远离帝都,连不谙朝政的‘女’人们,都知道其中的厉害,朝廷多年来一直防着这头野狼,如今狼子野心终于不可遏制。
纯禧公主婚礼后,果然如岚琪所料,归来的宫嫔们再没有随驾返回畅‘春’园,五月之后的日子里,皇帝一天也没有入后宫,也没有妃嫔被宣召至乾清宫‘侍’寝,就连德妃也没见过皇帝一面,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事态的严重,偷偷打听着乾清宫的光景,小心谨慎地过日子,不敢在皇帝每天紧蹙的眉头上再添一道怒意。
后宫中,只有这种时候会有难得的安逸甚至团结,‘女’人们不会再争风吃醋,因为她们知道,朝廷一旦出了事,皇帝一旦出了事,就没她们什么事了,而也只有这样的日子里,荣妃和岚琪才会闲下来,闲得荣妃都自嘲说:“不如咱们换了骑马装,替皇上打仗去?”
玩笑自然是玩笑,谁也不盼着战争,且其他人只知道要打仗了,岚琪还知道,这一次出征,玄烨会亲自领兵。酷暑时节,她每一天都手脚冰冷地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恨不得睡一觉醒来就是隆冬腊月,好快些把这一段日子度过。
转眼至六月,噶尔丹领兵进入乌尔会河以东,尚书阿喇尼奉命率军阻截,几乎全军覆没,清军大败,噶尔丹顺势‘挺’入乌珠穆沁,势不可挡。
因乌尔会河的战败,朝廷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文官武将们真正意识到噶尔丹有行兵布阵的智慧和胆略,有傲视群雄的霸气和果敢,如不彻底将其击败,后患无穷。
这一日,岚琪领着温宪温宸和十三十四一道写字画画,温宪还能像模像样写出几个字来,三个弟弟妹妹都是‘乱’涂‘乱’画,姐姐摆出一副先生的架势,正训斥他们不听话,吓唬他们将来在书房这样胡闹会被皇阿玛揍屁股,岚琪在边上笑悠悠地看着,小十四不堪被姐姐训斥,撅着嘴扑过来跟额娘撒娇。
温宪追来责备弟弟:“男孩子不能总撒娇,你快站好了,再黏着额娘,我就揍你了。”
小十四泪眼汪汪地望着姐姐,可竟然听话地撒开了手,乖乖站在那里,岚琪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