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与容若一般喜好文学诗词,可身为汉人,反比容若这个满人少了许多伤春悲秋的情怀,相形之下更适合做一个官员为皇帝办差,皇帝也是看重他这一点,容若之后,才渐渐委以重任。
曹寅离开乾清宫时,行将日落,出门见一乘软轿行来,知是宫里哪位娘娘,曹寅便要在旁等候,不久听见朗朗童声,他稍稍抬头,便见夕阳下一绝美女子从轿中下来,稚儿在她膝下蹦蹦跳跳,嚷嚷着:“觉禅贵人快一些,快一些。”
门前梁公公迎上去,给十阿哥和觉禅贵人请安,觉禅氏温和地笑着:“贵妃娘娘让我领十阿哥来给皇上请安,我就不必进去了,皇上日理万机忙得很,烦请公公去通禀一声,皇上若见得十阿哥,你把十阿哥领进去就好。”
说话间,抬头见到曹寅在门前,心里头一颤,赶紧将目光避开,那边曹寅恭敬地行了礼未敢上前,梁公公则很快进去通禀,不多久得了皇帝的命令,来将十阿哥领进去见一面,觉禅氏安定地立在轿子旁,周遭都是宫女太监,她也不能与曹寅说什么话,曹寅更是不宜久留,躬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曹寅走过带出微微一阵风,觉禅贵人发髻上的青金石流苏晃动出声,她抬手扶住,触手的冰凉让她恍然清醒,心里明白不过是看了曹寅一眼,她的心神就不知飞向何处。
一年了,容若离开已一年之久,她不曾为他点一支香烧一枚纸,五月他的忌日也好,前几天的中元节也罢,任何悼念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外人见不到的泪水,点点滴滴都吞进肚子里,连香荷也察觉不到。
十阿哥进去没多久便出来,皇帝很忙碌,似乎一会儿还有大臣等着领牌子觐见,倒是出来时手里抓了一只大柚子,乐呵呵地冲觉禅氏显摆:“皇阿玛给我玩。”
梁公公对觉禅氏笑道:“才贡上来的琯溪蜜柚,只往慈宁宫、宁寿宫送了,还没来得及在六宫分派,皇上另让奴才准备了两个,请贵人带回去请贵妃娘娘享用,皇上知道贵妃娘娘喜欢这一口。”
觉禅氏是有见识的人,问道:“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柚子。”
梁公公果然笑:“正是今年有些不同,地方上赶着送来呈送给皇上,说是丰年之兆,媳地进贡了十来个而已,六宫里分不匀,皇上就不提了。”
“那我知道该怎么对贵妃娘娘说了。”觉禅氏欣然一笑,拉着十阿哥要上轿子走,十阿哥却撒娇要逛逛,此刻气候凉爽宜人,懒怠了一整个夏天,她也有心走一走,出门前是贵妃硬给安排了轿子,这会儿回去,倒也不必拘束。
觉禅氏便命人把另外两只柚子捧了跟在后头,领着十阿哥往咸福宫走回去,咸福宫和长春宫同在西六宫,长春宫距离乾清宫更近一些,这一路过来必然要经过,只是谁也没在意,一众人平常地前行着,十阿哥活泼好动,抱着柚子时不时跑起来,觉禅氏踩着花盆底子跟上他,俨然母子般追逐嬉闹,把十阿哥逗得好不欢喜。
只是孝子脚下不稳,跑得正欢,冷不丁就摔个大跟头,摔痛了立刻就哭,更滚在地上不肯起来,觉禅氏赶紧过来抱他,又拍又哄,因了解十阿哥的性子,几句话就把孩子逗高兴了,脸上还挂着大泪珠,就突然想起来问:“我的柚子呢?”
觉禅氏四顾张望,想瞧瞧柚子滚去哪儿了,回身乍然见到一个孩子立在不远处,手里正捧着一只金灿灿的柚子,该就是从十阿哥怀里滚出去的。
“八阿哥,我们该走了。”此刻长春宫的宝云说着话从后面跟上来,见到十阿哥一行人,赶紧上来见礼,觉禅氏只是颔首没说话,八阿哥则捧着柚子过来了,笑眯眯地递给十阿哥,“弟弟你的柚子在这儿,你可别哭啦。”
十阿哥看到哥哥,更加活泼,拉着八阿哥说:“哥哥我们去玩儿可好?”
八阿哥笑道:“我要去慈宁宫给太祖母请安,不能跟你去玩儿,下回我让额娘领我去咸福宫找你,或者……”他仰头看着觉禅贵人笑道,“让觉禅贵人领你来长春宫玩。”
十阿哥大声地应着,觉禅贵人便与他道:“咱们走了,不好耽误哥哥去给太祖母请安,十阿哥我们坐轿子吧,你膝盖摔疼了吧。”
这边宝云朝觉禅氏行礼后,也领着八阿哥走开,走不远孩子就回身看看弟弟和觉禅贵人,见他们上了轿子才回过头,等跟着宝云走远了,突然问她:“十阿哥是觉禅贵人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啊,十阿哥是贵妃娘娘的孩子,觉禅贵人随贵妃娘娘住在一起,时常陪十阿哥玩耍。”宝云笑着应答,竟是才想起八阿哥和觉禅贵人的关系,长春宫里至今没什么人提起来生母养母的事,连她都不大在意了。
“觉禅贵人能陪弟弟玩真好。”八阿哥笑着说,“额娘已经不陪我玩了,额娘说我就要上书房了,不能再玩耍。宝云,如果我念书念得好,额娘还会让我玩吗?”
“自然能玩耍,大阿哥不是还说要带您去骑马射箭吗?那比玩还有意思呢。”
“宝云,我上次听见大哥说,觉禅贵人是我额娘……”
孩童的声音在长长的宫道上消失,宝云倏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小小的孩子,八阿哥满面镇定地看着她说:“我懂,四哥就是德妃娘娘的孩子,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