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死了,被活活打死了,尸体被连夜扔在了乱葬岗上。
曾经听府里的老仆人说过,被扔到乱葬岗上的尸体官府是会找人收尸的,一般会找的天生不详之人或是穷困无依的老光棍。
乱葬岗会有不少大户人家因为譬如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吃饭噎死等原因莫名其妙死去的下人,对于被扔到那边的大户人家丫鬟来说,尸体没有人管反而比有人收尸要好。
琉璃死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是用公主府为下人专门采购的布料做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料子,但为了公主府的体面,这些给下人用的料子也还算不错。尤其琉璃是一等丫鬟,料子更要好上几分。
死人身上的衣服,长公主府没人在意,扔到乱葬岗却保不住被人扒了去。加上琉璃是女子,生前长得细皮嫩肉的,若是收尸的人见色起意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行,不能再想了,郗愉越想越觉得可怕。老仆人说的虽然也有吓唬小丫鬟们的成分,但郗愉知道这并非是不可能的。穷得连尊严都失去的人,怎么会去在意别人死后的尊严。
郗愉急匆匆得跟栀子说了声出去有事,便随手披了件披风,直接往乱葬岗跑去。
这会儿,去扔尸体的人应该已经走了,来收尸的人应该还没有了。她现在赶过去,正好可以送琉璃最后一程。
郗愉赶到乱葬岗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没责任心的车夫收了郗愉三倍的车钱,却在看到乱葬岗隐隐约约的光亮后,扔下郗愉头也不回得跑了。这个光亮让车夫以为闹鬼火了,这个点收尸人都睡了,谁会没事来乱葬岗瞎逛。
郗愉是科幻咖,自然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便提着灯笼继续往前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却没有想到,刚刚接近光亮,就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哭声。
“对不起,琉璃,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时意气的报复竟然会害你死得那么惨。是我不该,我不该把恨意灌输给你,不该拉着你一起报仇,更不该眼睁睁看着你被活生生打死却不敢向前一步。你好好走,到了阎王殿可千万别忘了跟阎王爷告状,尤其别忘了告我草菅人命、弃你不顾之罪。”
是赵芷彤,郗愉完全想不到,这件事之中赵芷彤也掺了一脚。
“为什么这么做?”郗愉站在赵芷彤身后,忽然出声质问道。
赵芷彤转过身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说过一样,问道:“二花,你也来帮琉璃收尸吗?”
“赵芷彤,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郗愉重复得问了一遍。
赵芷彤依然自说自话,“你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你哪边的人?宫里派来监视长公主的?还是长公主派来监视我的?”
“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这么做?”她曾经信任的、尊重的朋友,怎么可以这样做。
“因为我也想让长公主知道,永远得骨肉分离、珍贵的生命被人当成草芥是什么感觉?二花,我错了是吗?当我知道曹瞻茹差点死在产房,我就后悔了。直到琉璃被人活活打死,我才知道我有多愚蠢,多自私。”
赵芷彤猛然抓住了郗愉的手,“二花,你去告发我吧!我没有办法向那个人去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我必须向琉璃谢罪。”
告发还是不告发,是一个问题。这个选择,郗愉不懂做。
如果德长公主不是德长公主,而是普通人家的当家主母,郗愉可以轻易得做出选择。很简单,把赵芷彤直接交给官府就行了。官府怎么判,是律法的事,罪责是轻是重,赵芷彤自己承担。
可惜,德长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主母,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德长公主,哪怕赵芷彤按照律法罪不至死,赵芷彤也非死不可。郗愉是真心把赵芷彤当成朋友的,她没有办法亲手送她去死。
郗愉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对不起,二小姐,我没有办法明知一个人有罪而视而不见,你跟我回去见曹王妃吧。”
如果说向德长公主告发是必死之局,那么带赵芷彤去见曹瞻茹,她还有千分之一活下来的机会。何况,除了法律,也只有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有资格去决定,该怎么处置加害者。郗愉,想把这个决定权交给曹瞻茹。
“好!”赵芷彤释怀一笑,的确是她做错了,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华。错是她犯的,该承担什么后果,她受着就是了。
两人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曹瞻茹早就休息了。刚拼死生完孩子,就折腾成这样,郗愉也实在是不忍心再把曹瞻茹喊起来,只有让赵芷彤先回海棠院休息,什么事等曹瞻茹休息好了再说。
郗愉倒是不怕赵芷彤会连夜跑了,一方面从赵芷彤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确实是真心悔过想要得到惩罚了;另一方面,郗愉私心觉得。她希望赵芷彤跑了,跑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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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刚把赵芷彤送回海棠院,郗愉便收到了韩芮的消息,让她赶紧去她那儿,方莉莉和萧作允急着要见她。郗愉估计着是因为曹瞻茹早产的事,虽然心里并不愿意去,但没办法,方大组长有令她只能去这一趟了。
郗愉没想到,刚到韩芮的密室,萧作允便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
郗愉被打懵了,顺手就抄起桌边的凳子,往萧作允的头上砸了上去。
“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时管局的逃犯而已,真当自己还是行动部的部长吗?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