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雨纷飞,敲打着沉默无语的枝条繁叶,点点滴滴,如珠弹动,荡颤心弦。
阴闷闷的天空,乌云密压,沉沉罩笼,窒闷着大地万物。
阴郁郁的情思如乱絮轻飘无力,而又散乱。
压抑抑的念头混乱没有规矩,缭乱了人的情绪,缭乱了人的眼目。
那双眸,那双曾是狂野无羁的眸,在这般冷风凄雨任情地吹打下,却是茫茫然,冰凉凉。
依然如旧的脸庞,五官分明立体,俊秀如此,雕刻一般。
但目光却是那样的冰冷,深幽幽没有底,让人不敢迎视,不由得心生寒栗。
本是家传别与常人略略苍白的肤色,因风吹日晒,已是黝黑。没有清洗,已是脏了。
这个天老爷老是不停地下雨,不停地下,好不容易停一会儿,又稀稀沥沥地乱打苍茫。
阴沉沉的乌云盖压下来,把人也窒压得没精打采。
没事的人家就在屋里呆着,就算这样使家人聚着,也是各自庸庸懒懒的,也无有心思热闹。
而户外的天地迷乱萧瑟,阵阵的冷风吹打着不得不外出奔波的行人,吹打着独自冷缩的身躯,孤寂失意的心。
小镇上人迹稀落,商铺,家宅亦早早地各自关门休息,越发的增添雨色里那抹落寞与愁怅。
他,一个人走着,一个人走着,已经走了很久,走了很多时日。
细碎的雨点落向他,滴在他的头发上,打在他单薄的身躯上。
脏旧的衣衫贴着自己瘦削的身躯,应该是冷的,也是湿沉沉的。
可是他却没有感觉似的,依然一个人走着,走着。
他的双目无神,直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和光亮,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天地太大了,可以任他自由地走。
一般的情况之下也是没有任何事情或物来干扰他的。
他就这样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的头发已脏乱得打成结,衣裳很久没有换洗了,也是脏得已发出浅浅的臭味。
他本是俊俏年轻的脸,却是沧桑憔悴之极,已是看不出他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
只是觉得这人就是一个乞丐,一个行走的肮脏乞丐罢了。
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看见他也都远远地绕过去。
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的让人就不愿意接近他,不敢亲近。
自然而然的就让人感觉到他通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那样的怪异,还有他冰冷如霜的拒绝。
雨,终是停了。
可是他还是在走着,好像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饥和疲。
就算实在不想走了,停下来,也是惘惘然。
在乱石岗上,垃圾堆旁,孤冷清清水河岸边,崖头尘风里,屋檐冷雨滴打下……席地而憩。
或瞑着目,掩盖着迷惘、伤害,还有痛楚。
或睁着眼,空空洞洞,没了魂魄。
又站起来,继续走,不知道走向哪里。
脚上的鞋,已是长久行走,被磨破烂,露出脚趾。脚上肌肤,已是阻挡不了空气里的尘灰,还有地上水与泥污的浸染。
该往哪里走呢?
前方,他的目标在哪里?
他不知道。
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云,也不知道。
就这样走,走着。
茫茫然没有目的。
没有生气,没有情绪。
风没有停,渐渐地大起来。
吹得树叶摇来晃去,“呜呜”的响。
甚至吹动了河水,不再沉稳,动荡不安,慌了没有依托的浮乱焦躁的心。
单薄的人踽踽独行,在无人的大街上他独自行走。
脏乱的发,被风吹扬起来,乱七八糟地舞动。
他不感觉到冷。
因为他的心早已冻结成冰块。
他茕茕而行,在无人的荒山。
在寂寞的夜晚,他茕茕而行,没有目的。
在平静的春日,在厉风狂雨的街道,他茕茕而行,孤单单无人陪伴。
在黑色夜里,茕茕踉跄,漠然着夜幕苍茫里点点星星人家窗里透出的烛火。
温暖,又与己何干的,冰霜烛热……
心,冷冷漠漠。
却又,隐隐,隐隐痛……的,烛光……
闪隐,星碎烛火……晃扬……
独孤零落。
茕茕而行,多少个日日夜夜……
野草默默地见他跌跌撞撞从山上走过,茫茫然然,沉重又是那般无力,孤独如一只失了群的野雁。
大树叹息着为他送行,他不理不睬,冷冻成霜的目根本无半点情愫。
行云为他流泪扫尘,他沉沉心绪,哪有对它们的多情来半点回应。
路灯为他照亮坎坷孤寂的街道,他迷茫地穿行而过,没有方向。眸幽散乱,漠漠然丝毫不想回应灯儿它们自以为是的关怀。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敢与他搭话。
没有温馨心的问讯,没有关怀的留意,没有慈怜的安慰……
没有微笑,没有温情……
孤孤寂寂,冷冷清清。
无望,绝望,迷惘……
混乱。
无所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