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秋日的风不停地吹刮着,越发加重了冷意。
乌云沉沉的布着,越来越密越来越厚,笼罩着大地,密不透风,沉沉地压下来,似要把人焦虑,迷茫,恐慌的心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崩溃了,真的要崩溃了啊!
迷茫,迷茫……
狂乱。
在这空无人迹的荒山坡上,这个孩子,这个野人,披散着乱发,踉踉跄跄向前走着。
如不是他双肩上垂下来的铁链,还有手脚上“哐当”响的铁镣,定以为这是一个野人,一个无衣遮蔽的野人。
他独自一人在这样荒凉的野外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着是那样凄凉,甚至恐怖,伤绝。
轰隆的山崩地裂般的巨雷炸在山头那边,把大地都震得抖了几抖。
也把这个昏愦的人给震得站住了。
他抬起头,乱发遮避间隙里露出的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本是狂野,无羁。
此时却是那样迷茫,空洞,无神。
这样的眸子,这样迷茫里透露出的信息,他已是绝望了,已是没有一点生存的动力。
哪怕是爱,恨。
仇恨,他所执着的那份仇恨,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只有空洞……
又一声雷“轰隆隆”炸在地上,似乎要将它满心的报怨仇恨全部倾炸出来,炸翻尖硬的这不公平的世间!
闪电呼啸着在天空闪过,大雨如豆般“劈劈啪啪”倾盆倒下。转眼间天地迷蒙,如幕的大雨统治着天地,看不见几步远是什么景象。
这个孩子依然踉跄走着。
他身上的伤,他身上的那处毁了他一辈子的伤,是需要休养的。
本是不能运动的,也更不能沾上水。
只是此时这个人他也是什么都不顾不管了。
他整个人神思恍惚,就在这雨地里行走着。**伤痕的身子被粗大密集的雨珠帘狂暴地倾打肆虐,身上的那伤口处不断涌出烈红血水。
大雨将那耻辱的伤处不断涌出的血水快速地冲刷,冲流溅落在地上。
雷声愈发恐怖,仿佛专门追逐着地上这失了心智的疯子。
一声一声轰炸着,似乎要把这不安分不守规矩的,却又已经被悲惨命运折磨得没有半点活力的,昏愦的人给撕成碎片才甘心!
“轰趴趴”又一声巨响,炸得山摇地晃,野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哎……”
他呻吟着,挣扎着抬起头。
雨帘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眼中闪烁什么,包含着什么。
身上那耻辱的伤处,撕心般的疼痛。
剧烈的痛楚使他约微有了一些意识,然而这意识又令他加倍的伤痛。
自己已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嗷呜——”
一声撕裂心肺地狂吼。
如此痛苦,如此伤绝!
但是,这一声却很快消失在这如帘的雨幕里,被“哗哗”的雨打声给吞噬了去。
他咬着牙挣扎着朝前爬,身后的雨地上淌着殷红殷红的血,很快被浓密的雨水给化解,化解淡了去……
…………
狂风暴雨过后,天晴了。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树林,草石……
山里的一切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也是那样的清新。
在自己温馨的小巢里躲避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的小鸟们又纷纷出来,伸伸懒腰,扇动着它们花哨的翅膀,又在枝头上妖娆地飞来舞去,发出诱惑人的轻脆的鸣叫。
林里秋天微微的风,拂摇着树叶和地上的草,摇动草叶上水珠轻轻滚动。
林间的小动物们也时不时地跳窜出来,东张西望。
炫耀着,招呼着,躲避着,偷窥着,嘻笑着。
踏踩在草叶上“嚓嚓”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过来。
却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袍的高个子的男人。
他慢慢地向这边走过来,花白的胡须在这雨后清晨的微风里轻轻地拂扬。
他停住了。
他看见了,在坡的那边,在那湿漉漉的草地上,尖利的碎石边趴着的那个人。
那个披散着头发,没有衣服遮蔽的野人。
他看见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暴露的肌肤上满是纵横的伤痕,什么样的伤都有。
触目惊心,让人颤栗。
粗重的铁镣依然挂在他的手和脚腕上。
还有他双肩上垂下的那细细的铁链。
老人的眼眸里,盈满了浓郁的痛楚,还有深深的疼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