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室里是那么的安静,风与空气都似乎停止了呼吸,大地也停止了脉搏的跳动。
孩子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
他缓缓抬起眼,看面前这个长辈,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等着他下面的动作,等着他的心对自己的认可。
父子俩就这样看着,都不说话,也都不先表达什么。
施霄轩静静地观察面前这个父亲眼睛里的内容。
终是他失望了,没有等到他所期望的那种爱,那种召唤,没有等到他所渴求的那种内容。
孩子的心渐渐冷了下来,他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狱室外走去,步履那样的沉重,却又无力。
“啊……”
他身后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轩儿……”
被呼唤的人停住了脚,他站在那里没有回转身。
“孩子,我没有地位,极其的卑贱!”
“我没有钱,贪寒不堪……”
“还……被毁了容……脸上被黥了那样羞辱人的字……”
“这样的丑……”
“只是一个,只是一个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被释放了的奴隶……”
“这样,这样一个不堪的朝庭的囚犯……”
“你,你会愿意,让他做你的爹爹吗?”
年轻的男子站在那里,全身像触了电一般站在那里。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地上依着墙角坐着的那个男人。看他伤痕而憔悴的样子,看他痛楚的眼眸里点点闪烁着的对自己温柔的爱,和热烈渴求的光亮!
这个孩子泪水盈上来了,水波在他眼眶中转动,转动,模糊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啊,这个自己从小就自然而然如此渴求和深爱的,在自己心里面一遍又一遍思念,呼唤,向往了这么多年都不可得的长辈……
滚动着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他看见他,又看清楚了这个长者,看见了他眼里对自己的期待,看见了他眼里对自己的浓郁郁的慈爱……
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这个父亲身上,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父子俩就这样抱着,“哦哦”地哭泣着,哭泣着。
滚烫的热泪倾泄着,再无拘束地倾泄着!
这么多年对彼此的爱和思念,这么多年浓烈情感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
把彼此紧紧依偎的脸,彼此身上的衣衫都打湿了!
“爹,爹!爹爹……”
“轩儿!孩子!孩子!”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他们就这样声声地呼唤着彼此,把这么多年压抑在心中没有呼唤出来的爱和深情全无遮拦地呼唤了出来!
…………
儿子搀扶着父亲慢慢走出囚房。
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士兵见他们这样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施霄轩把父亲放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自己走到了三个士兵面前。
士兵呆呆看着他,也都不敢动。
这个小将军看着他们,冷冷着脸。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飞快地点了这三个人身上的穴位,这三个士兵站在那里再也无法动弹。
“你们在这里站大概一个时辰,穴位自然就解了,你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我今天所做的事全部由自己担,绝不会连累你们!”
“我自己会去大将军那里请罪,你们尽可以放心!”
说完,他转身对坐在树下的父亲轻柔地说:“爹,你等我一下,我去牵匹马就过来!”
他跑出院外牵了一匹马过来。
他看见爹爹已经靠着树昏昏沉沉地半昏迷过去。看着他这么衰弱,无力而又伤痕悲惨的样子,孩子的心里真是难受啊!
他扶起地上的父亲,看着这个父亲颤颤巍巍站也站不稳。看着他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有冷风里不能蔽体的破衫,冷得簌簌发抖。
他的眼眶又湿润了。
他把自己的衣衫脱下来,轻轻地披在父亲的身上,帮助他穿好了。
施玥:“哎……轩儿。”
儿子抬头看他。
施玥:“轩儿……你,你这把我放走,那你可怎么办?”
这个父亲真的太善良了,他始终担忧着孩子的安危,不忍心牵累他。
施霄轩看着父亲,目光柔柔的,“爹,你不要多想,我自是没有事的。”
“他……我跟他这么二十多年,他待我如亲生,以我与他之间的那份情感,他就算是因我放走了你而生气,也一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爹,你放心吧!爹,上马吧!”
孩子慢慢地扶助父亲上了马。
又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放在父亲的衣袖里。
然后牵着马向后院通向外界的那个门走去。
后院的门以前为防止施玥逃跑,专铸了铁栏封闭,铁栏用铁镣铁锁紧紧的锁着。还专安排了卫兵在外面守着这后院门。
又因以前复云会战乱,施府内外日夜俱派有队伍随时巡逻,施府铁桶一样被守护着,连只苍蝇都出不去,外人也无法进入。
施玥被卖走了过后,加上复云会被镇压了,那些卫兵也就撤走了。
现在这后院门上面的锁很多年没有打开过,风吹雨淋已经生锈了。在这个年轻武将的面前,这锈了的锁根本就不是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他用力把这个门栓给扯了下来。
他把马牵出门,反身又关上门,纵身上了马,骑在父亲的后面,把父亲搂着,一鞭打在马臀上,马向前疾驰而去。
跑了很长一段时间,跑到了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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