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未冬初的卫离接连着下好几天的暴雨,河水上涨了,浪涛汹涌,河水浑浊。
看着都让人害怕。
就连河边都没有人敢靠近,寂寞冷冷清。
但是一个人,一个单薄的男人,披散着花白头发的男人,却茕茕孑立于这寂寞冷清的岸边。
他站在那里,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
面对狂乱的大风的吹扑,还有面前河水浪高湍急的凶险,他似乎没有一点感觉,一个人站在那里,呆呆地站着。
狂乱的风夹杂着河边细沙吹打着他,肆虐地扑打着他。仿佛要把这个尤如单薄飘零落叶的人给吹垮,给吹飘走。
一步一步踏着浊黄的河水,他,向这浪高湍急的河心走去。
风越来越大,吹痛冷了他,吹痛冷着他的身与心。
单薄的衣服被吹起,把他头上花白的发吹得散乱,时不时地吹搭在他清瘦的脸上,吹挡住他痛楚悲凉的眼眸。
他走得很慢,河水越来越深,水流又急,好几次,他站不稳,差点跌倒。
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在向河心走去,河水已经打着他的大腿了。
他神情怆然麻木,眼眸里没有一点神采,空空洞洞的,掩不住从来就有的伤痛。
他的眼睛有如灰蒙蒙的雾天,清冷迷茫。
又似枯井般的心,没有一点滋润的水。
不是欲哭无泪,而是无所谓哭,也所谓笑。
“细沙无根,因水而动荡。”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命蹇时乖,昔日何等威名的黑心蛇,落到今日这样的残疾卑微的草芥。
施玥已倍服命运神,他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落得今生如此凄惨的飘零。
命,一切是命中注定。
他定定地看向灰蒙的天空,恍惚间,自己就如一只小小的羽毛,渐渐飘向死亡的河……
死神在波涛中狂吼,在昏浊中召唤着如羽的生命。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她的爱,她给自己的爱……
是多么的诱人,多么的温暖心呐!
可是,可是……这个爱却是那样的可望不可及!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女人啊!
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梅溪河边闪着亮亮眼睛的小女孩儿。
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排斥,仇恨,还有惧怕。
有的是光明,是喜爱,甚至崇拜……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它,粉红色绢帕包着的东西。
他打开那纷色的帕子,里面是一锭银子,一绽多年前,自己赠出去的银子。
这锭银子被她用手抚摸了多少次啊,早已被抚摸得圆润光滑。
但是它,却又被退还给了自己。
这锭银子,见证了他与她的相遇,也见证了他与她之间那刻入骨髓的相思。
还有无奈……
美丽而无奈的,凄怀的爱情。
它的上面不知道滴了多少她相思的泪水,还有,他伤心无望的泪!
纷红色,梅溪河……
一切如梦……
…………
轩儿,那个孩子,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的孩子。
多么可爱啊!
长大了,可真是好看呀!
其实他很可怜,年纪轻轻,眼睛中就没有神光。
他对自己的爱太浓了,太浓了!
对自己的那份爱,自己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
竹蜻蜓……
没想到贱囚用竹片做的那么粗糙简陋的小玩具,竟然被他,被他这个身份如此高贵的贵族收藏了这么多年!
不能承受,不敢承受……
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
小丹……
我不怨你,你有你的生活道路,你应该去过你更好的日子……
唉,看你长得这么高大,英俊,不知道,你这些年顺不顺意,开不开心……
你不认我是对的,我本就卑贱,你不应该认我,我本就不是你的亲生爹爹……
只是,你绝情地跑开,
我……
生活如此悲苦,咬牙挺过来了……
结果,是这样……
生命是为有目标而生存的,目标在时,一切黑暗都会过去;目标毁灭了,如羽的生命该沉入死亡之河,没有必要再在尘世飘零……
河风好冷,这水……
真如冰沁骨啊……
一步,又一步,他向河心走去。
河水渐渐要浸到了他的腹部,浪头打来,他有些站不稳了。
他抬起苍凉茫然的目,仿佛看见河的深深处,死神挥舞着阴阴的长袖,发出狂笑。
“卑贱的人!过来!”
他对着他呵斥着,冰冷而讥嘲。
一个浪头从这悲苦的人身边打过,几乎掀倒他。
他的心一阵猛地抽搐。
他痛苦地揉着痛闷的胸。
九泉之下,
自己,还逃不脱“贱”这个字吗!
还有,还有毒打和虐待在那里等待着自己么?!
…………
“玥儿……”
一声柔软而宁静的声音在他耳边飘来,他愣了一下。
“玥儿……”
又一声轻柔的呼唤。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而安宁。
他惊愕地四处寻看,已没有了阴沉的死神。
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美丽的妇女站在那里,站在云的那边。
恍恍惚惚里,她笑着向河里这个绝望孤独的人伸出手。
“孩子,过来!我是你的娘,你从未见过面的娘!”
这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