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青山处处埋忠骨,也不知我等今后还有没有回来的那一天啊...”
骑在马背上,刘铮望着那座他们撤下的山岭,颇有感慨说道。
“大人且不要为之哀叹了,我大宋儿郎们虽然倒下不少,但却是战死疆场,为国争光,正是有了他们的付出,才打出了我大宋的威风,好叫蛮夷不敢小觑我天朝。”
身边的副官见刘铮如此作态,不由劝说道。
“懂,我都懂,但十万英魂埋骨于此,却连家也回不了...唉,走吧!活人还为死人操什么心。”
说罢,拽马儿缰绳,两人跟上部队而去。
骑着马缓缓而行时,刘铮忽见不远处有士兵扎堆,待他去看发现是个一脸沧桑的老兵靠在树根前坐着,拿木枝敲碗打着节拍,嘴里唱喝着:
“我那死难的弟兄...叮...我那战死的弟兄...叮...我那肠穿肚烂的弟兄....叮...我那效死不屈的弟兄...叮叮叮....今朝奏起了还朝歌,弟兄们一起把家还呐...叮...英魂怎能驻荒岭,忠骨怎可落他乡啊....叮叮....跟着大军走...叮叮叮...咱们把家还,把家还呐...”
老兵的声音凄凄惨惨,敲打着瓷碗的声音清脆入耳,围在附近的兵士个个无言,行军的许多士兵也停下来驻足而听。
“大人,这样影响行军,要不要..”
副官试探性建议对身边的刘铮说,却被刘铮竖起一只手掌让他松了口气。
这一幕让刘铮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年多的征战,两年多的厮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放下了过去,把自己视为这支大军当中的一份子。
虽然残酷的战场让他的性格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变得淡漠生命,变得漠视死亡,变得没有人性,变得只会麻木的扣动扳机。
但唯有穿着这身同样军装的人,才能让他在心中升起感情的色彩,才能把他心底那一缕早该浇灭却仍旧不屈的火苗点燃!
正因陷入黑暗,心中的光才会不熄!正因被绝望所埋没,心中的火才会燃烧!
···
入夜,冷风乍乍。
距离大宋在岩国修建的那条铁路还有不少的路程,夜间行军难免会出乱子,大军选择在一处开阔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也是前线战事一直吃紧,为何后勤补给运送这么困难的原因。
突然间正在做饭修整的大军出了乱子,无数人跑出大营去。
刘铮也在吴文康和陈庄的急切呼唤下一起出了军营。
无数士兵立足在营地之外,不远处的密林中此刻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身影在晃动。
刘铮定晴一看,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炸了的那种感觉。
那些人影不是残肢断臂,就是头破血流,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这是真的!绝对不是的假的!不是什么幻觉!
经历了无量轮回之地的试炼任务,刘铮早就成了坚定的‘有神论者’,他自己的双眼看到的一切让他由不得不信。
虽然‘危险感知’没有发动,但如此场景,也实在是有够令人惊悚!
噗通!
一个士兵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大吼:“是我们的弟兄,是我们的弟兄!是我们征西大军那些死难的弟兄们啊!”
此言一出,所有来到营外的人都惊了,仔细一看,这些密林中的身影可不是都穿着宋军的军装嘛?
“天啊!他们跟我们一起来了,他们这是...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啊!”
“啊,是我们标统赵元红,赵标统,我是曹三啊!”
“王老二!王老二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咱们小河村家里你那老娘啊!呜呜呜....”
“李七郎,李七郎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找着你的头,我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你的头...”
“弟兄们,咱们回家,回大宋,咱们一起回去!”
“呜呜呜...”....
顿时,整个大军中响彻呜咽和哽咽的声音,更有人嚎啕大哭,呼唤着战死袍泽的名字。
这一刻,刘铮震撼了,呆呆望着自己所看的这一幕。
他心里似乎有那么一团东西,堵住了心坎,令他心中无比苦涩酸痛,却又无法言明这种感觉。
他望着这些死去的英魂,已然不再有一点害怕,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强忍住没落下泪水。
这些都是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这些都是倒在与铁鹰人交锋搏杀战场上的袍泽啊!
隐约中,一些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那些人影里,有栓子、有王平、有小青州、有黄阿四...曾经二十六协第七零二标的那些弟兄,那些很多熟悉能叫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大军一片哀声四起,营地处处可闻悲鸣。
尽管有不少军官意识到这样下去可能不妙,开始整军呵斥,但依旧无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去,拿酒来,把钦差大人发下来圣上赐予的御酒全都搬出来。”
刘铮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可是,大人,那可是你因战功而得到的恩赐啊,犒赏诸军的恩赐里,只有最起码您这样的协督才有资格获得...”
副官皱眉说道,不知道刘铮要做什么。
“去拿吧,快点。”刘铮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是。”
如此,副官也不再多劝,招呼着一些士兵去了刘铮的行营军帐。
当十几坛酒水搬过来后,刘铮大声对周边士兵说道:“分发瓷碗,此乃我大宋天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