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腰间的玉司南佩,想起那个雨日,伞上那人画的小猪渐渐晕成一团不成形的墨色,渐渐与墓室的黑暗浑然一体,便觉着寸心如割。
他曾言“你一日不来,我便一日不走”,事到如今,竟是要他先负了这未出口的承诺。
忧心如熏,面上却不可表露半分,只道:“容我三思。”
正说着,便听了一声啼哭,是欣儿醒了。萧滓、张萦胨镎蚨嗌俨碌浇彬有别的法子,也不想逼他拿主意,安慰几句,便都去候着等奶娘眞韧昴痰男蓝出来?
江彬寻了在廊里对着菊花出神的吴杰道:“先前,他非要我与他葬在一处,可有何说法?”
吴杰扭过头,静静看了江彬片刻:“康陵形势理气诸吉咸备,但你可去过那宝城?”
“去过。”
“可有仔细看那砖碑铭文?”
江彬摇头,当时只顾着脚下,并未留意那些文字,似确是密密麻麻的9λ痰碌哪切└鎏谆啊
“那上头,刻的是殄文。”
江彬一怔,殄文即是鬼书,供死者读的。
“他怕成了游魂,在墓穴里待得久了,便忘了这一世,因此命人用殄文刻下他生平,及与你的种种,好记着,等着,直到你与他一同去投胎。”吴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他哪儿听来的这法子,我是劝过他的,死后仍躲着勾魂的鬼差逗留在阳间,便是消磨元气,等得久了,魂魄也稀薄了,来世投不得好去处,若再等个百年、千年,魂飞魄散也未可知……”
吴杰这心平气和的三言两语,入得江彬耳中,却是声震如雷,一字便如一道闪电,映照出惨白的脸色,接二连三地劈在他心头。
原来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死则同穴,他竟是当真。
可如今,岂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朝不谋夕的境地?更何况,此去并非单枪匹马,若无至少五分把握,又怎对得起跟随他的这些弟兄们?
陪葬,他江彬一人足矣。
从腰间解下那司南佩,举到吴杰跟前:“若这个碎了,可还拼得回去?”。
吴杰早见过江彬腰间这与扇袋系在一处的玉司南佩,猜是正德皇帝送的,如今见他如此问,也揣摩出个原委。
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番,摇了摇头道:“若只要个形,何处不可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必是有什么机关,非它不可的。我掂着这里头也不像藏了什么,或是极轻巧的……他和你说过什么?”
江彬颇为意外吴杰能想到这个份上,便将之前正德皇帝说的都告诉了吴杰。吴杰听罢,若有所思道:“我听闻这是他父皇留给他的,按理说不该藏着别的什么,或是他命人仿的。”
江彬听着有些糊涂,难不成正德皇帝为了让他进陵墓,特意打了这把藏着秘密的钥匙?可又为何非要仿成这玉司南佩的模样,教旁人看见了,可不就是土生事端,多此一举?
江彬想不明白,吴杰将玉司南佩举到阳光底下对着看了片刻,忽的神色一变。
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江彬,江彬察觉到他的目光:“怎么?”
吴杰犹豫片刻,将那玉司南举高了递到江彬跟前,示意他透着光看,江彬按着吴杰意思用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定睛一看,顿时惊得倒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