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天才蒙蒙亮,柳家的下人们便开始了她们新的一天。回廊上洒扫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吹熄了牛角小灯,做粗活的婆子们也特地放慢了脚步,生怕声音大了惹得人不快。
外头那个穿青色绸子的丫头也吹熄了手里的灯,进了二房七小姐的闺房。
柳娴雅此时虽然已醒却仍旧在床上发呆,看到有人进了卧室,才笑道:“是歌苓姐姐来了,我这正要起床来着。”
青衣女子唤作歌苓的温柔笑道:“难怪大家都说七小姐是个最温柔不过的人了,对奴婢们还是这般体贴。”
柳娴雅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转眼却不搭话,让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双燕麻利的穿好了衣裳。歌苓最是个好性子,虽然心底里不屑这七小姐,安排好的婚事都被抢了,面上却还是那般沉静。
柳娴雅穿戴完毕,对着鸾镜照了一下,看镜中人圆脸、大眼睛、红润的嘴巴,虽然只有九岁,胸部却开始发育,怎么说也是一个小美人。
歌苓看时辰不早了,也催了起来:“七小姐,二奶奶在主堂等着您呢?还专门叫厨上准备了杏仁露,您现在去正好可以喝热的。”
柳娴雅指着旁边的中年妇人道:“张妈妈,你且把我昨天做的花样子拿着,等会儿也好叫母亲指点指点。”又笑着对歌苓道:“姐姐,咱们先走吧!”歌苓笑着在前头领路,始终弓着身子。
木兰院是柳家二房所住的地方,这里夏天虽然阴凉,到了冬天也也是寒冷无比,薛氏怕女儿受冻,院子开工的时候就弄了地龙,柳娴雅手里揣着两个手炉,戴着斗篷,虽然寒风吹的她脸上冷,想起这是极寒的冬天,倒也心平气和了。
来到木兰院主堂,见薛氏巧岚通身淡紫色的袄裙,衬得薛氏更加的娇艳。薛氏脾气虽然不好,对自己的儿女向来是疼爱有家的从不乱发脾气,看到自己的嫡女过来,心疼的拉着柳娴雅道:“别又受凉了,你虽看着丰润,可这肉长的都是虚的,待会儿要厨房的人去炖点银耳莲子来喝。”
柳娴雅自知薛氏总是这般无微不至的,心下感动,母女二人依偎而坐。薛氏心里感到女儿和她愈发亲近,只丽姨娘在旁边虽然站着,眼睛却始终盯着薛氏,薛氏淡淡道:“听说丰雅也是身子不适,让厨上也好点伺候着。”
丽姨娘心下一喜,就有些不着三四道:“奶奶若说是四小姐亲生的我都信。”
薛氏手一摆:“行了,现下不用你伺候了,去做几双鞋给二爷穿,前几日说针线上的人不用心呢!”丽姨娘见目的达到,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柳娴雅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弟弟柳观涛的人,笑问道:“观涛呢?我这一路走来就没见着他。”
薛氏宠溺笑道:“你弟弟这次可为你出了口气,咱们家观涛三岁开蒙,如今虽然才五岁千字文倒背如流,会写大字儿,这不,明道子才收了他。今儿个一大早,你爹爹就带着他去明道子那儿了。”
柳娴雅笑道:“果真是好事,大堂哥前几天还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女儿,女儿收了起来,不知今天能否用得着?”薛氏听到大堂哥就有些不爽,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偏偏被大房过继了去,偏生大房的魏氏左防右防,惹得本就心里不爽的薛氏更加恼怒。
柳娴雅心中有些明白,却也不免劝道:“娘,我知道这事儿您不舒坦,不过到底大哥如今已经是大房的人了,咱们也不能明着关心,要不然大哥在大房,大伯母也不会真心对他,咱们血脉是斩不断的,默默的关心着他,一旦他有不如意的时候,咱们再帮着他岂不是更好。如今这样,大哥两头处不讨好,您说是不是?”
薛氏把柳娴雅从怀中拔出,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你这脑子倒也想的明白,怎么想的啊?”
柳娴雅不好意思笑道:“以前女儿总不喜欢说话,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到了嘴里却说不出来。如今儿经过这些事后,才有了这些心思。”
薛巧岚看女儿形容举止没多大变化,只道是女儿长大了,便安慰道:“这门亲事也怪你爹爹,那个时候和廖家那个是同年同榜的进士,他家虽是微末,到底这人还算是有些本事,那个时候和你爹爹又好,谁曾想到他那个儿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柳娴雅虽然心底有些不爽自己被退婚,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可是府里的姐妹们大多数还是知道的,不过柳娴雅看着薛氏这样生气,反倒是安慰起来:“大姐虽是庶出,可是是颍川先生门下的得意弟子,上回的乞巧又会绣那样精美的山水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这廖家自个儿只太师公厉害,若是娶个像大姐这样的,岂不是更好。”
大房的庶女柳松雅绝对不是一般人,什么月下择亲,不过是唬大人的,怕是两人早已看对了眼,这才有了这出。
薛巧岚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拍手大笑:“对,我的儿说的对,他们这样的才是一路人,我的儿是柳家嫡出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亲事。”
柳娴雅看薛氏想通了,才笑道:“娘,走,咱们跟祖母去问安。”
薛氏道:“今儿不用去了,你祖母去河间王府听戏去了。”河间王妃柳氏正是符氏的女儿,河间王府离襄阳这块地儿隔的也不算远,符氏估计也会住上个四五天不止,难怪薛氏如此轻松。柳娴雅笑道:“那感情好,娘,我这几天不太想去闺学了。”
薛巧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