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最好的酒楼叫依云楼。
光听这个脂粉气息浓厚的名字,就知道这里不仅有最好的酒菜,还有最好的美人。只要付得起钱,南北两地的绝色佳人,随时都会送上她们最真诚最美丽的笑容。
只是今天,依云楼的头牌,思思姑娘却意外的落寞了。
她甚至难得的穿上自己那身最衬气质的月华裙,弹起她最拿手的月琴,依旧不能使贵客多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整个晚上,她的哀愁,她的轻嗔,整座酒楼的人都感受得到。甚至连本地最有权势,号称最为冷血强硬的侯大将军,都忍不住再三回顾,目露怜惜。
可他陪着的那位贵客,那个年青英俊,气质凛冽得有如雪山孤峰的男人,始终没有多看思思一眼。
如果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那思思也不会绝望。
可他明明是看过的,就在他刚刚走进酒楼时,老鸨把她带到那个贵客面前,由侯大将军亲自做了介绍。
那位贵客的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至少有两个呼吸的时间,认真把她看了清楚,然后,就一眼也不看了。
酒菜他吃,曲子他听,看他的手指还会随着韵律打着节拍,就知道是个懂得欣赏之人。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菱花镜中雪肤花貌的自己,思思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
她就这么不能吸引人的注意?
要是旁人。想想也就算了。可是那位贵客,却是在思思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整颗芳心就彻底的沦陷了。
那个年青的贵人。无论是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还是刀锋般冷峻的眉眼,都象是为天下女子的春闱梦里人特意打造的。
只要看着他,就知道,这会是个可靠、安全、又稳妥的男人。
便是在红尘中打滚过千百回的思思,也在初相见的那一瞬间,就生起从良的心思。想靠进他强健的臂弯。受着他的保护,那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吧?
身边的婢女瞧她托腮犯起了痴。急得赶紧去找来老鸨。
一定得想个法子让思思开怀,否则这棵摇钱树只怕是要害病了。
要论潞州的风月场中,最会安慰这些小娘子,最能让人开怀的。除了府衙里的秦主簿,不作第二人想。
所以人家找小娘子是要花钱,偏偏只有这一位,是能被倒贴的。
当龟公捧了大包银子急匆匆的找上门去,那位秦主簿却是不在。不过对这个差使,他那贴身小厮倒是挺痛快的接了下来,然后带着人找到一个挂着七只灯笼的地方,叫出主子。
窈娘很不痛快,“这样冷天。只怕要下雪了,还出去做什么?难道是要救命不成?”
秦彦穿好衣服,在窈娘脸上亲了一口。“可不正是要救命?我若不去,只怕这世上就又要多一个失魂之人了,我这一去,可是大功德呢。”
窈娘不信,可瞧那龟公急迫的样子,又有了三分好奇。“那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有那日来找你的人半分好么?”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秦彦无数回了。可秦彦总是笑而不答。今天也是一样,只痞痞的笑着,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转身走了。
独自对着红灯,窈娘也是痴了。
若是遇到那样一个男人,似乎自己也会犯痴病。
只不知,那男人如今会在哪里?
城中驿站,男人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几道小菜,有些惊疑。
颜平楚脸上微红,可想想爷爷说过,交友贵乎心意,便还是大方的说,“这菜是我亲手做的,一向听家兄说,清水营的李将军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小弟早存了结识之心,还请不要嫌我唐突。”
“不会。”男人拿起筷子,尝了尝那块猪肝,果然,很象记忆中的味道,“这菜,你是跟谁学的?”
“是,是一个村妇。”颜平楚不想乱说话,坏了叶秋的名声,可这样的介绍似乎又对叶秋不够恭敬,所以想想又补了一句,“我视她为长姐。”
他不知,他补的这一句,才总算入了男人的耳。脸色霁和的望着他道,“颜家子弟以书香传身,能劳你下厨,愚兄甚感荣幸。请坐。”
这是叫他坐?颜平楚的脸更红了几分。
这个李雍也不象传说中的冷漠无情嘛,颜小胖小小心心的坐下,男人甚至给他倒了一杯酒。
“能饮否?”
“当然……能!”
颜平楚努力挺起胸膛,觉得自己跟叶秋姐学的两道小菜实在是太管用了!就凭这些,就能跟“传说”中的李雍一起坐下喝酒吃菜了,只怕是爷爷听到,也会大吃一惊的吧?
带着枣香的酒下肚,三两杯后,颜小胖有点管不住自己舌头了。
也不知怎么挑起的话头,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把仙人村的叶大村长供了个彻彻底底,甚至连自己刚刚得到的小道消息也没放过。
“……也不知那陶家的人是怎么弄的,居然给授了亭长一职。底下的人,把叶姐姐要的农具都给了他,让他送回去,也不知稳不稳妥……”
男人的眼眸忽地亮了亮,“嗯,说的也是。如今天色大变,看这雪又落下来了,也不知那仙人村要如何耕种。不亲去看一看,我都不相信有此奇事。”
颜小胖的眼皮子已经涩得打不开了,说话完全都是不经过脑子的本能反应,“我原本是想亲自去送农具的,可谁知他们就把农具给人了。”
“那不如,我陪你去?”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一丝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