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芳嫂眼中隐约的威胁之意,叶秋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轻挑,“那嫂子就别说了,省得你到时不好做人。”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把芳嫂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
堵得她一颗心,更乱了。
连方才不假思索的说出那话,是想再博一把,还是扳回点什么,她也分不清楚了。
可叶秋根本不怕!
甚至连问都不问,这让她还有什么办法?
心慌意乱的芳嫂有些茫然,有些无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想抱怨老天。
为什么把她的两个男人都夺走了,让她没个依靠?
“都是你这倒霉的死丫——”
芳嫂又习惯的抬手想打女儿,可手才抬起,却在看到裙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时,顿住了。
芳嫂猛地一惊。
她忘了,裙子有人说亲的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裙子……”芳嫂试探着叫了女儿一声,忽地有些心虚,“其实娘不是有意瞒你的,是那个……那家实在太穷了,娘舍不得你嫁!”
裙子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好一时,才木木的转身出去,却还不忘习惯性的收拾了碗筷。
等把碗都洗了,她呆呆的坐在院里的木墩上,望着黑漆漆的天上,那朦胧的残月,心里想着叶秋的手,叶秋的话。
叶秋说,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太累,才不要她干活。
可她娘说,女人就是干活的命。
叶秋说,她的手,不是闺女的手。
可她娘说,女人的手太细,夫家一看是不干活的,就不会喜欢。
可她的手已经比石头还粗硬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夫家?
不不,她原也是有夫家的。只是,她娘不给她。
那她娘为什么不给她?
还一直跟她说,你很丑,你是哑巴,所以你没人要,只能依靠娘和弟弟。你只有听娘的话,好好对弟弟,将来才有好日子过。
她娘是在骗她吧?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哑巴你干嘛呢?趴下给我骑会儿。”连拴儿忽地跑过来,理所当然的就想推倒姐姐,骑她背上。
可姐姐一反常态的没有听他的话,还握住他的手,不住摩挲。
“放开,快放开!你那粗手,摸得我手疼!”
连拴儿嫌弃的把她的手甩开,找他娘告状,“娘,你快来看啊。姐欺负我,把我手都摸疼了!”
可这一回,一向最护着他的娘却也不去责打姐姐了,只站在门前,不安的望着姐姐那沉默而瘦削的身影,久久无语。
……
叶秋一回家,就见儿子跌跌撞撞,跟才学会走路一样,跑过来扑大腿了。
嘤嘤,叔叔不是好人!
让他站了一根草,又一根草,阿爷阿奶都不出来救他,他的腿好痛痛。
男人鄙视了一眼,加起来站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你好意思哭哭看?
小地瓜没敢哭,只紧紧抱着他娘的大腿,再不嫌弃叶秋白天没把他从大夫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了。
人哪,都是要有比较才知道什么更好的。重新赢回儿子爱的叶秋,心情颇为愉悦。
只是村里人,背着她家干什么了?听芳嫂那口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他们要选新村长了?”
老两口本就心情不好,叶秋不想去烦他二人,只能搂儿子蹲后院,悄悄跟男人吐槽,“真是忘恩负义,亏叔待他们那么好!”
哼哼,小苹果在她脚边讨好的转悠。
你来点赞有个毛用?叶秋嫌弃的直皱眉,去去去。
咔。
清脆的一响,吓了小猪一跳,迅速躲叶秋身后去了。
男人拿石斧将根粗壮的树干劈开,不满的看着略有些歪斜的裂口,再扫一眼在叶秋身后探头探脑的小猪,最后看着叶秋。
他不会想拿这猪出气吧?叶秋虽然嫌弃,但为着儿子,还是替那只小笨猪遮了遮。
又问,“你说呢?”
男人看着她,就跟她看小笨猪的眼光一样。
“这村长又不是什么好差事,给你你愿意干?”
被鄙视的叶秋很是不满,“那你说他们商量什么了?”
男人嗤笑,“明天就要领棉种了,如果他们商量好都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秋一愣,“不会吧?白拿都不要,他们不想赚钱了?”
可说完这话,她忽地也明白了。
如果全村都抵制这回的站队行动,她到最后不还得把棉种分给大家?否则全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那怎么办?”
看这女人又紧张起来,男人忽地觉得,那征兵和税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她了。
以她这样低级的智慧,除了会害怕得睡不着觉,还能干什么?
咔。
男人心里摇着头,又是一斧落下。直等看到平直的切面,这才满意的说,“敌军若围而攻之,那就寻其一点,分而破之。”
道理好懂,怎么做啊?
叶秋满眼不解,可男人却再不肯理她。只一斧头一斧头的劈起柴,专注得好象叶秋还没几根柴没。
叶秋大怒,老娘明天起就断你的粮,看你还装!
不过蹲那儿细想想,她忽地又想明白了。
村里人要联合,那她寻一点破之,就去拉一户来破了这个联盟呗。
比如连升就不错,他在村里年轻人中有威望,家里也是村中说得上话的人家。只要他家带了头,旁人家能忍得住不要再怪!
叶秋想明白过来,冷哼一声,带儿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