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处高塔上,渊渟岳峙,俨然立着一位眼含凌厉却炯炯有神的一人,在那里感受风和日丽及明媚光阴的清徐。荏苒的晕色婆娑了塔墙的壁面,显得很空匆。
这里是善泰寺,与名动宅仅隔一街之遥,而且它座落于一处高丘的土堡上,俯瞰风景,一览无余。徐徐的那份心境,因为陶冶的性情,变得悠闲而高雅。塔里的洞窗,涵盖了万千的感慨,犹如不及瞻仰的风采,依旧一袭衣衫披就,原来的轮廓,精骨挺拔,此刻被清徐的惬意所渲染,凡实而不同。
他并是公输一姓,最能继承谷翠峰衣钵的嫡系子弟,公输青衣,山中的枯燥乏味,令人窒息,唯有寄托厉风秣雨的淬炼,方才成就绩业。面对名动宅的盛势与群情鼎沸,不禁惊愕又彷徨,原来这就是纵横江湖,享誉寰宇的括易一室,既使他的叔父,号称宗师“惊雨”的公输薄也稍逊一筹,看来世界之大,几乎浩瀚无垠,他们也只是凡尘中的一粒沙,微不足道,既使威名远扬,却也无法达到更上一层楼的高度,所以远处的繁闹盛势,震撼了他的心灵,果然还是走此一遭,才醒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路的十里红装,挟带喜庆,此刻的人山人海,沸腾了街道,足可见名动宅是如何的深入民心,变成惊动了这被誉为“西府”的半个京畿之地。
公输青衣本欲直接进入名动宅,但他不想报上谷翠峰的名号,来标榜自己,所以登上了离之最近的佛塔,俯瞰下去,久久才平息的心情,被塔上洞窗外的云色所悠然,将遒劲有力的指骨按在了窗台上。当初那位裘姓之人,一袖飞逸而飘忽的背影,撩拨起了他的高倨,未及下山时,那份雄心勃勃的气节,气吞万里如虎,当真正触及如高山仰止的深度时,又恓惶了。或许这就是心境与嫉妒使然,为何自己偏偏不能达到那般的强势,让公输青衣四个字比之任何人都震耀当世。
沿着自雨亭旁的白石雕栏,不禁感受一下那一份秋意渐浓的气爽,疏懒的阳光酥软媚化的折煞了骨头,尤其水潭下的波光粼粼,斑斓了跨桥的石拱,似乎是凝聚喜悦的情绪,被晃耀的映照印色所耽搁,还来不及赞一个清丽,并恍惚了。
此刻最为繁闹的还是结绮楼,因为民间世俗所称呼的“新娘子”就是出至这里,也许就是这样一个气雅的地方,也是入乡随俗,做了苑院闺阁里对镜贴花黄出门看火伴的一丝羞涩,看罢也述说如长门庭深。
一束流苏玉步摇,环佩叮咚映红烛,名动宅的女人除了英然不让须眉,甚至超脱了一般江南人家碧玉的水灵,流光溢彩,堪比巾帼。然而伤情的是,名家的女儿大都红颜薄命,如今那个齿若编贝,明眸善睐,螓首一颔却微微一莞尔的模样,并倾城的如同红颜祸水。
——她就是金瓠犀,如瓠犀一般亮丽如瓠子的女人,红晕如薄,透出一丝卿鸿羽然。而陪伴她的少了一直颇为投契的那个小侍女,有些可惜外,但凭描眉一笔,细梳青丝,抿了红唇,绾起成髻,黄洞镜内映照出尘,这个女子还是那个女子,今次却依旧顾盼生辉,眉目频传。既使美得嫉妒,也显得坦然如素,不会扭捏,也觉得庆幸。嫁要嫁的当仁不让,不能缺了括易一室这外室之主之妻,这个念起来矫情,但却实质名字的气节。
好吧,这算是一个小心思,铜镜里映来的人儿,眨眨眼,媚惑横生的一笑,果然还是不同于凡家的女儿,如此好看,颠倒众生,不禁使得近旁的侍女与婆子,皆瞧得泛起惊叹,不忍直视。
那一句美人卷珠帘,兴许就是这个样子吧,胭脂水粉下的容颜易老,但却藏匿不住泛着绰约风姿的娴雅,倘若这不是红尘情愫里的一遭婉约,尚还有何求!
凭栏远眺的临窗外,隔着描荷的薄纱屏风,朦胧一抹的倩影留存,原来的俏弱身姿,被一身喜服镌绣的凤穿牡丹给笼罩,星眸的一点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流光却透着一丝俏皮神秘,那种令人心动的眉宇,如春风柳般窈窕,而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绾起的发如松针凝聚,透出的感觉,青翠如瀑,当其余的发丝垂绕在颈边时,更衬的那白质修长的勃弯,细而弥柔。所以她站起来的惊鸿一瞥,偏转螓首,是百媚横生,闻听的道:“可还行!”
呵,这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说出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在众侍女们一愣时,金瓠犀却也风轻如烟的出了房门外去。
名动宅依然还是一个令人形神焕发的地方,重重叠叠的房檐如勾,深深的连栋跨廊交替着楼台的覆盖,层层高悬。出了闺门的金瓠犀,此刻迷离的睁不开眼睑,她如丝的眼眸就在伸手遮挡阳光的一刻,透过婆娑的指缝溜走了流逝的时光,突然一道身影一掠而过,既熟悉又陌生的在眼前一现并消失不见,不禁诧异还有谁放肆的胆敢在这里来僭越。
“夫人,先生请你出去迎客了。”蜿蜒盘旋的梯阶上走来一个颇为乖巧的侍女,见到金瓠犀站在楼道里,盈盈一笑的揖礼,俯身说道。
“嗯!”金瓠犀心欢喜的化开了凝重的心绪,暗自将刚才的诧异记在了心底,那一句“夫人”叫的既脆生又新颖,仿佛隔世的一瞥,动漾了心湖。嘀咕着回应一句,并继续说道,“啊,这就是也为人妇的称呼么,哈,夫人原来是这么叫的。”
那位停在楼道里的侍女也是一懵,但被金瓠犀这样擅使纤媚的一惑,给渲染的忘了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