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步行至殿中央,郑重的对着上首的卫贵嫔以及中宫行礼,以谢养育之恩。然后起身行至坐席前,面东而坐。
纪筠洗过手后,行至纪启顺身前朗声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话毕,纪晗走上前来取下她髻上的发笄。有司走上前手上依旧捧着一个漆案,这次漆案上的是一件胭色的云锦曲裾深衣,以及几只镶珠嵌玉的金簪,俱是华贵大气的样子。
纪筠将金簪绾上她的发髻,纪晗从有司手中接过漆案。纪启顺站起身之时,殿内众宾客再次欠身作礼相送。
在偏殿换上曲裾深衣后,纪启顺又与纪晗一道出来。对着作为正宾的纪筠深深一礼,随后便又端坐席上。
纪筠花瓣似的八幅湘裙再次映入眼帘,纪启顺的眼神落在远处的天际上,耳边回荡的是纪筠的柔和的声音:“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不用看她也知道,有司又捧来了一个漆案,定然是一件极尽繁复华丽的织锦大袖衫,其上更有金丝银线所绣的仙鹤云纹。也定然有一尊白玉的钗冠,上嵌宝石几颗,观之耀目非常。
并不是她能够未卜先知,而是这些衣物早已经试过多遍,是以此刻她并不觉得兴奋,而是觉得无聊得很。待到纪筠为她戴上了玉冠、众宾客行礼之后,她便同拿了大袖衫的纪晗一道回了偏殿。
这次就不是换套衣服那么方便了。
首先光是这件大袖衫就穿起来就有些麻烦,而且还要先待绿央给她迅速的梳妆一番。但见绿央早就将一众瓶瓶罐罐准备好了,旁边还放了好几只金翠花钿,乃是用来衬这大袖衫的。
纪启顺闻到那股脂粉味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张口就想拒绝。
却听纪晗笑道:“妹妹可别和我说用不惯这些脂脂粉粉,这可不是用不用的惯的问题。及笄礼不比平时,若是此时你还不装点一番,只恐多嘴多舌的人到处嚼舌根子呢。”
纪启顺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点点头示意绿央尽管来吧。在脸上各处都沾满了脂粉味儿后,绿央终于罢了手。
她有些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自在。并不是不好看,反而是好看得不像她了。她抿了抿唇,镜中那个面似芙蓉的女孩也跟着抿了抿嘴唇。她眨眨眼,镜里的人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纪启顺鲜明的感受到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视线在镜上转了一圈后,定格在那对墨般的修眉上。眉梢微微扬起的弧度,满是不羁与英气。虽然在绿央、纪晗等人看来,这对眉毛破坏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美好画卷。
但是纪启顺却对此十分满意,因为现在她的脸上也只有这对眉毛是她自己的了。
而后绿央又在髻上绾上了那几只金翠花钿,纪启顺不太适应脖子上的异常巨大的重量,僵着一张脸道:“能不能取几个下来?”
纪晗又笑话她:“四妹莫要说笑,你这算是少的呢。二姐及笄那会儿头上的首饰足足是你的两倍,人家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啊。莫说二姐,就是我及笄时头上的首饰也比你多好几样呢。你要是再摘,也太寒碜了。”
纪启顺苦笑一声:“惭愧惭愧,竟不知姐姐们都是巾帼英雄。”
听出她话音中的调侃,纪晗猛地一拍她的后颈道:“快快出去,叫外头的人等急了看母亲怎么罚你!”她口中的母亲自然是中宫。
回到正殿后,她再次深深的向着上首的卫贵嫔行礼。
卫贵嫔与中宫等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因为第三拜应当是向天地而拜。
正当卫贵嫔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位担任有司云亭便行至纪启顺身前,对她深深一礼后,并未置醴而是转身便往殿外行去。纪启顺轻弹广袖,与云亭一道缓步出了云光殿。
然而席间的几位高官的夫人,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都无甚反应。
三公主纪晗和大公主纪筠,也都是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
见此,中宫与卫贵嫔虽然俱是奇怪,但也都还是摆出了一副淡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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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光殿外的玉阶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一层柔软厚实的地毯,纪启顺请提裙摆拾阶而下。远处的桃花林中忽的掀起一阵春风,带着早春特有的凛冽气味和桃花的清软香气,拂过她的面颊。
她轻轻抚平飘飞的衣袂,扶着云亭的手上了厌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厌翟便停下了。她下了地,就看到面前这座巍峨的大殿,上头横着一副牌匾。上书三个工整端肃的大字——临华殿。
云亭温声道:“陛下怕是已经等了许久了,殿下请往这边来。
纪启顺抿着嘴点了点头,淡声道:“有劳姑姑。”
云亭在前头引路,纪启顺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行至殿前,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宦官持着拂尘、穿着一身酱色的簇新袍子,笑盈盈的与她们见礼,看着就挺讨喜的。只是眉目间,似乎很有点怵纪启顺。
纪启顺不太习惯面上的胭脂,便半抿着嘴想了想,忽然脑中豁亮:是了!不就是之前闯宫的时候那个报信的小宦官嘛!她刚想起来,又在心里啧了一声:当时就觉得这人眼熟的很,现在倒有点头绪了。
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开口问道:“这位中贵人有些面善,不知可是曾经见过?”
那小宦官恭敬道:“六年前曾经奉安大人的命,去弘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