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洗儿,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平安吉利。
堂上黄铜新盆明明晃晃,水中扔着桂圆、枣子、金银锞子、铜钱等物,稳婆怀抱婴儿洗浴,吉利话一套又一套,听得客人欢喜而笑。
萱萱哭得十分响亮,众人都道:“身体康健,实在很好。”
裴融唇角带笑,静雅而立,只每每听到孩子大哭,两道浓眉就忍不住地抽了又抽,那是一种父母心疼孩子、舍不得孩子哭闹的焦躁感。
须臾礼毕,稳婆将婴儿包裹在大红襁褓之中,微笑着道:“好了,此后平安康健,什么花瘢痘疹稀稀拉拉儿的,无病无灾……恭喜裴先生!”
裴融笑着接过去,再将孩子递给寿王妃等人看,姣姣踮着脚,总也看不到孩子,急得只是跺脚:“你们别抢啊!小心吓着我侄女儿!”
众人“哄”的一声笑了,杨舅母逗姣姣:“小县主,侄女儿有了,侄儿子在哪里?”
姣姣转转眼珠子,讨喜地道:“很快就有了!”
众人笑得更加开心,裴融也笑,柳枝瞅个空过来小声道:“公子,少奶奶说了,请您办妥这边的事即刻过去,她有事寻您。”
裴融眼里的喜意倏忽不见,默默点了点头。
忽见下人狂奔而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公子!公子!有旨意到!”
众人早得了消息,尽都替裴融高兴,裴家下人利落地支起香案、摆好蒲团,就等好消息到了。
来宣旨的却是二皇子,眉开眼笑,比谁都高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家添了女儿呢。
裴融不动声色,毕恭毕敬地接旨,听到册封他为安乐侯世子、檀悠悠为世子夫人时,恭顺沉稳的表情总算有了波动——匍匐在地许久不语,再抬头,眼含泪花,声震梁宇:“皇恩浩荡!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皇子笑看着裴融,拖长声音:“向光,接旨吧!恭喜了,可谓双喜临门!”
裴融接了圣旨,请到祠堂里供好,盛情邀请二皇子入席安坐吃酒。
二皇子并不推辞,亲热地携了裴融的手笑道:“你可真是见外,添了女儿也不说一声,好叫我们过来给你添盆。若非我得了这趟差事,尚且不知你大喜。”
裴融淡淡一笑:“二殿下,不是臣不与您说,而是臣以为你们都知道的。毕竟前几日皇子妃才使人问过,还送了一只老山参以备不时之需,说是您让她送的。”
二皇子的表情有些微错愕,随即很快调整过来,笑道:“确实是我让她送来的,但当时不是还没生么?”
裴融道:“臣和内子得尝心愿这事儿,也要感谢皇子妃和您啊。”
莫名其妙谢他做什么?莫非是王瑟打着他的旗号做了什么?二皇子心里已在冒火,笑容越发灿烂:“是呢,向光,你可要记住,为了你这事儿,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呀!”
“那是自然。”裴融把话顿住片刻,严肃地道:“有一件事,融要劝诫殿下。”
二皇子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先就带了几分忐忑,认真地道:“你说。”
“皇子妃乃是陛下、贵妃娘娘亲自为殿下择的佳媳,贤良淑德,美貌端方,多才多艺,善良稳妥。自嫁入皇子府,殚精竭虑,操持家务,更为殿下生了嫡长子。”
裴融把王瑟狠狠夸了一通之后,严肃地注视着二皇子道:“这样难得的美德和美貌,是殿下的福分。但殿下怎么可以对不起她呢?”
“???”二皇子一头雾水。
“说句不客气的话,殿下怎可背信弃义,忘却师恩,宠妾灭妻,苛待皇子妃呢?这可不对!”
“我没有……”这指控太过可怕,二皇子神色大变,正欲辩解,又被裴融高声打断话头:“殿下不必否认!妻者,齐也!与夫齐体!本朝律法规定,宠妾灭妻,当杖责九十,令改名分,各归本位。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况天家当为民间表率,殿下饱读诗书,明知故犯,该当罪加一等!”
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举着筷子硬是落不到菜盘里,全都傻傻地看着裴融和二皇子。
寿王世子和杨舅父、周大老爷齐齐站起,忙着赶过来劝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殿下莫与他一般见识,他是欢喜疯了……”
裴融厉声道:“我没疯!我说的都是事实!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会气得坐起来!陛下既然许我在文华殿内御前讲经,又让诸皇子旁听……违背礼法之事,我自可直言劝谏!”
这回就连寿王世子都不敢出声了,只用眼神疯狂暗示杨舅父、周大老爷,表示裴融肯定是疯了!
二皇子颜面扫地,气得指着裴融,脸上的肌肉和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不可理喻!是王瑟说的吗?”
“皇子妃贤良淑德,不说这些。请殿下思过改之!”裴融认真整理妥当衣冠,对着二皇子深深一礼,姿势标准得很!
二皇子恼羞成怒,用力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你在干什么?!”杨舅父和裴融最亲,顾不得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将裴融拽过去厉声喝问:“你是鬼迷心窍还是欢喜疯了?才刚得封世子之位,就开始作死!要不要我打你两耳光,帮你醒醒神!”
二皇子心胸狭窄,薄情寡义,那是好惹得的吗?
裴融胸怀起伏,神色却是冷静无比,无论杨舅父怎么骂,他自巍然不动,更不解释丝毫。
杨慕飞若有所思,走过了几句,杨舅父指着裴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