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祁陆开口,就见年轻人随意的把折扇往腰间一插,拱手道:“在下姬无厉,自京城而来,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啊?”
祁陆:这么快的吗?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啊,就直接称呼上‘兄弟’了?
无量那个天尊,三清祖师在上,这个叫姬无厉的,不止说话直接,还很自来熟啊!
只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回应了一句:“祁陆。”
说着,低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体,苦笑道:“身体行动不便,还请见谅。”
“兄弟你这是……”
姬无厉皱眉沉吟,“无意冒犯,只是看这伤势,似乎不是先天造成的。”
“遭遇了贼人袭击罢了,会好的。”
“哦?你倒是豁达,呵呵。”
姬无厉的手掌轻拍着栏杆,望向河边许愿的百姓,同时伴随着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抓住那人了吗?”
“天下如此之大,哪有那么简单就抓住?”
祁陆摇了摇头。
当时林辉在他的铁拳之下,别看最后强提一口气逃跑了,但祁陆确信,对方的伤势比起自己来,也是相差仿佛的。
那张脸都锤歪了,胸腹全都瘪了下去,想要治好伤势,绝非三两日就能痊愈。
等着吧,只要对方还活着,就总有一天会来找自己的。
姬无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本以为天下之大,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看透。今日游历至清源城,却未曾想遇到了兄弟你。
方才你的那句诗,虽只是寥寥寥寥两句,却道尽了如今启国所遭遇的困境,当真是令人唏嘘感叹。”
“只是随口而作,让你见笑了……”
祁陆异常尴尬,而姬无厉却神色一正,自嘲道:“可是你觉得我们二人刚刚认识,担心交浅言深?”
“这倒没有……”
姬无厉站起身来,郑重的弯腰抱拳,
“那还请祁兄不吝赐教!”
嘿!这怎么还打蛇随上棍呢?赐教啥啊赐教,我才第一次出府啊!
我错了还不行?麻烦您哪凉快哪待着去可好?
祁陆心中抓狂,但看对方这一根筋的样子,若自己不整两句的话,肯定会被认为藏着掖着。
可要是开口胡扯,指不定哪一句没有绷住,就给露了馅啊!
我可太难了……
“你想请教什么事情?”
姬无厉的眉宇间自有英气透出,嘴角含笑,“自然是请教家国之事。”
“关于家国之事,我无甚可说。只是知晓一点,有国才有家,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在辩证的前提下去看待的话,无数的小家,组成了我们的国。某种意义上来说,国与家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姬无厉陷入沉思,这番话并不难理解,只是在这个妖魔横行、国家混战的时代里,并没有人说的这么透彻。
可若按照对方所说……
姬无厉的目光看向祁陆,认真的问:
“百姓目中无国,该如何?”
祁陆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直把他看的脸色微红,将视线看向其他地方,“我可是有说错什么?”
“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
“滚!”
姬无厉头也不回,气势瞬间而起,他身后的那壮汉立马闭嘴,低声应是,不敢有丝毫违背。
“还请指教。”
得了!
这人是赖上自己了啊!祁陆索性也豁出去了,回想着前世所见所闻,虽然没有做过老师,但胡诌八扯谁还不会?
“家与国,国与家,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这些话,从传统意义上来说,谁都没有错误。
小家汇聚大家,大家方成一国,而国又会反哺小家,为他们提供庇护。
国家强大了,人民自然会安居乐业,也就会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平静。”
说到这里,祁陆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水边嬉笑的百姓们,轻声问:“可现在如何?你所见他们喜笑颜开,实则过了今晚,就会再次回归往日的困苦。生活不下去了,就想着把儿女卖去大户人家,用之换来活命的银钱。
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不!人命,比狗都不如。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在生活已经难以为继的情况下,还会有闲情逸致去热爱自己的国家?”
“质问百姓目中无国之前,是不是先想想,这个国家为他们带来了什么?百姓所需再简单不过:唯一日三餐果腹,晚年有所依附。这看似简单地事情,启国……当真做到了?”
姬无厉的目光有些慌乱,心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些话。
是啊,不止是启国,将周边的所有国家都算进来,有一个算一个,它们是如何对待自己子民的?
为了抵抗其余国家的吞并侵占,大肆扩充军队,连年征战之下,早已将国库给打空了!百姓所需要缴纳的各种税费日益增多,巧立名目之下,所收取上来的钱财,大部分都用在了征战上。
百姓流离失所、老无所依;冤魂厉鬼索人性命,妖邪恶徒祸乱天下,一派乌烟瘴气,如何让百姓归心?
毕竟,百姓才是国家之根本!
“呼……”
姬无厉长吐一口气,竟是对祁陆执弟子之礼,“多谢先生教诲。”
祁陆:“???”
我就吹了个牛哔,你怎么还当真了?这种话放在前世,是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都比我说得好百倍,咱确实受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