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在奇兰城外登船之际，城中正是万人放灯的时节，一盏盏火光幽淡的哨灯，缓缓浮上天际，汇聚成璀璨漫天的盛景，像是要点燃天空。
深入澎泽水域后，笼罩高空的雾气下落到湖面，化作乳白色的云朵，船如行于云中。
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船头的两盏灯照亮一小片雾气。
掌船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路沉默寡言，甚少开口，他还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名唤青儿，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苏茉不知这船要如何辨别方向，青儿道：“仙师不必忧心，咱们这船上有仙长绘刻的灵阵，可固定方向，我七叔掌船三十多年了，闭着眼睛也能将几位送上小竹岛。”
“不过平日的雾从没有这么浓过，像一样。”她发出银铃一样的清脆笑声，伸手去捞船边的云雾。
船行了三个多时辰，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能隐约看到沿途经过的岛屿，有的只是一片巨石堆砌而成，上面栖息着许多水鸟。有的岛上山峰成林，葱郁繁茂。
这一路过来，水面上常有波流翻涌，或是突然出现漩涡，然而都被胡七提早避了开去，走得顺风顺水，什么异状都未遇到。
“咱们这船底，绘的有避妖阵纹，一般的妖怪不敢过来。”青儿说道，“普通的船都只能在靠着岸边的地方走，若要进湖，非得我们这种灵船不可。”
她穿着件青布短衣，底下是扎着裤脚只到膝盖的鞣皮短裤，赤着两只秀气的小脚，在船沿边一晃一荡，甚是惬意。
胡七手搭凉棚四处看了一阵，沙哑的声音轻声咕哝了句，“奇怪了……”
“嗯？”青儿跳起身来，也朝远处张望，过了半晌方道：“仙师，前面应该就是小竹岛，可现在……，岛不见了！”
四周只有一片水域，虽有雾气遮挡，那么大一座岛却不可能凭空消失，但这里的确没有岛屿的痕迹。
“是不是走错了？”葭卉问道。
“小竹岛周围暗礁最多，这两块礁石的形状，小的一定不会认错。”胡七连忙开口，他又指向东边大约二十里水域的地方，那里有一处黑石嶙峋的石崖，“还有那边的黑石岛，……这地方原先就是小竹岛啊。”
他脸色惊惶，在这澎泽行船多年，这片水域他最是熟悉，怎的一片大岛，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呢？
苏茉将神识探出去，这蜃雾似乎有阻隔神识的作用，只能探查到两三丈的距离，感觉到有些微弱的灵力波动，尤其是水中，那里没有蜃气，竟然……
“立刻后退，往那边去。”她一指东边的黑石岛，“水底有妖兽。”
不是一只，而是无数只，前方水底似乎密密麻麻聚焦着各种鱼妖水怪。
在他们的船退开之际，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一艘舢板急速行驶，朝着原该是小竹岛，如今却空无一物的那处冲去。
船上只站着一人，却并非船夫，船被他运灵力驾驭着，行得飞快。
船后有一道长长的水线，紧追不放。
“是赤鳍鲫。”青儿失声叫道。
胡七听得这话，立刻加快了行船的速度，青儿仍在催促，“七叔，再快点儿，这个距离，赤鳍鲫能闻见咱们的味儿。”
船底虽有避妖阵法，但此处聚集着大量鱼妖，若是惊动了群起攻之，他们还能飞上半空抵挡，驾船的这两个凡人却无法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