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夏家一家人都坐在正堂里。
夏敬之和何氏乐呵呵地听着夏靖给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升堂的经过。夏清阳的哥嫂也在一旁笑看着,偶尔补充几句。
夏清阳看着任怡,心道终于来了。
她和夏敬之夫妇说了一声,便同任怡一起去到了稍远些无人的厢房。
“此处静僻,我已让手下暗中把守,不会有旁人经过。”一进屋,任怡便回身道。
夏清阳大抵猜得到,任怡早已经将夏家从里到外摸得门清。
她应了声是。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要问什么。”任怡看了夏清阳一眼,“我已让手下审问过了,不仅是被带去作证的那几人……嗯,浪子回头了,其他留在医馆中的,也都口径一致,而且不似受人胁迫。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公主果然心细聪明。而且,可能早就盯上自己了。
夏清阳直笑不语。
“果真是你。”任怡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你也坐吧。”
“谢长公主。”夏清阳从善如流。
她知道任怡现在满腹疑问,但这故事还是要慢慢编……不是,慢慢讲的。
此前在玉君阁上,她就曾编过一个世外高人入宫传授安贵妃武艺的故事。
现在她又丰富了一下这个设定,告诉任怡,其实高人也传授了法门给自己和殷皇后。
“……师父临去前曾断言,说大淳国将来必会有祸国殃民之大劫。而他之所以教我们三人本领,就是为了在大劫当前时,能够助大淳国平安度过。”夏清阳一本正经,“如今我占算出这劫数已近,便与二位姐姐商定,无论如何也要践行师父留下的任务,帮大淳国度过这次危机。”
夏清阳知道,如果只拿自己说事,任怡必定不会相信。因此她把安贵妃和殷皇后都搬了出来,好降低任怡的防备心。
任怡沉默半晌,显然也没有全信夏清阳说的:“你的意思是,以萱的医术便是从这位‘高人’处所学。而那成老三的手下会反水,也并非受你要挟,而是你用法门暂时控制住了他们?”
“正是。”
任怡眉头轻皱:“那高人既有如此通天本领,应当十分有名才是。我为何从未听说?”
夏清阳微微一顿,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短暂的犹豫后,她轻叹一口气:
“当年陛下受幕僚妖言蒙蔽,太后因此下令,封禁了一切巫卜占算之术,此后大淳国内,便再无人敢自称有此能力。如今,若非真真是国难当前,我也万不敢将这些讲出的。”
“……”
夏清阳的这番说法,倒也算前后合理。
任怡正要接着问什么,就听夏清阳又道:“还有一事,师父原本不许我说的。但我觉得,或许讲了这件事,就能稍稍解答殿下的困惑。”
“讲。”
“先帝年轻时,曾在宫里救过一只重伤的狐狸,替它做了包扎,还养了它三日,可对?”
“……你怎么知道?”
任怡猛地抬眼。
夏清阳笑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任怡,而是自顾自地讲:“那只狐狸其实已修炼多年。如果不是先帝宅心仁厚,它只怕就活不过当日了。”
夏清阳告诉任怡,后来这只狐狸化形成功,便想向先帝报恩。未曾想出关之时,先帝已薨多年,它便打算助他的子孙后代一臂之力,至少保下先帝的江山基业。
反正就是话里话外暗示任怡,自己口中的“师父”,就是这只报恩的狐狸。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任怡此时非常震惊。
“……我年幼时,在宫中见过那狐狸一次。与父皇提起时,父皇才告诉我,他曾救过一只狐狸,本想偷偷养着,结果狐狸却自己跑了。”
任怡手臂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先帝只与任怡一人说过,连太后都不曾告诉!
道君在夏清阳耳畔一阵唏嘘:“你可真能忽悠。这不是你从宫里那棵大榕树那儿听来的八卦吗。”
“道君,真话假话要掺杂着说,别人才会信的。”
“哼,故弄玄虚。”
“请夸我狡猾。”
“本座不明白,你想给这个长公主当军师,直说就是了,为何要这么大费周折。”
又是暗示又是试探的,道君感觉在旁边看着都累。
“人是逆反心很强的动物。如果上赶着找上门的话,对方可能反而不会接受。”
夏清阳给道君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就好像,顾司南直接对您说他是个好人,可以帮您一起对抗游戏规则——”
“那本座肯定会觉得他有阴谋。”道君毫不犹豫。
“对吧。可要是他已经先一步与游戏规则决裂了,身受重伤,又与您签订卖命的赌约,而后险胜,您会怎么想?您会觉得,他就是撞了大运,而且暂时没什么威胁,可以利用。”
“……”
嘶。
道君总觉得夏清阳这是在暗戳戳地骂他蠢。
夏清阳稍稍抿唇,收起调戏道君的心思。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要的,不是仅仅成为任怡的军师。
为了日后能让任怡完全信任她的抉择,打从一开始,她就得把握好尺度,把自己的地位做高。
夏清阳悠悠端坐着,似乎在等待任怡消化这一切。
这副淡定的姿态,反倒令她说的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更有信服力了。
任怡到底已经不是好哄的小姑娘。
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