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方没了话说,沈添也长长地松了口气。这要真让他们轻易买走上万石粮食,自己掌握的粮食可就要锐减一部分了呀。而且,以那些人的卑鄙,恐怕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一定会不断使人大量买入粮食,直到将沈家粮铺的粮食都买光,然后一切就又由他们做主了。
所以那凌老板一早定下的只收铜钱不要银子的策略当真是再妙不过了。想到这儿,他再度看向李凌的目光里除了感激外,更带了继续敬佩。
就在他们都以为事情要就此打住时,那人却突然翘起嘴角,笑着点头:“沈老板,除了这一条,你们没有其他要求和规矩了吧?”
“当然。”
“那好,明日中午,我们便会把铜钱送来,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照之前说的,也把粮食交与我们。”他说完,不等李凌他们做出反应,便已扭身而走。而其身后的毛三儿,也嘿嘿笑了两下,又得意地瞥了眼愣住的沈家众人,转身跟随而去。
直到他们走后,许掌柜才从惊讶中回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看李凌,又看看自己东家:“东家,他们真能筹出如此多铜钱来?我们真要把粮食卖他们?”
回答他这话的却是李凌:“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便不能不算。我们做买卖的,讲究的就是个诚信。”
沈添也在沉默后,点头认同:“凌老板说的是,只要他们明日真拿来那批铜钱,粮食照卖!”
随着他这话说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也不住响起了吃惊的叹息,这可是从所未见的大买卖,甚至可以算是大场面了。于是许多人都定下主意,明日中午时一定要跑来看个究竟。
而不用等到明天,接下来的半日间,沈家要卖人一万石粮食,而且双方是以铜钱支付的消息便在城中迅速流传开来,已经引得全城瞩目了。
所以等到次日天亮之后,便有不少百姓从家中出来,直奔沈家粮铺这边,早早挑选好了位置,只等着好戏开场——在家中有了一定的粮食,不用为生存发愁后,大家也更愿意参与到这等少见的事情中来。至于这笔粮食买卖会不会对自家接下来的生存造成影响,对许多的吃瓜群众来说,就完全被忽略了。
“来了来了……”临近中午,粮铺前的街道上,便响起有些激动的叫嚷声,正是在远处等候看戏的人瞧见了毛三儿正引了数辆大车缓缓驶来,虽然那几辆车上都被厚实的布匹遮盖得严严实实,但看那前头的骡子吃力拉车的模样,以及车辆不断响起的嘎吱声,还是让人能迅速判断这上头所装,正是份量极重的铜钱了。
而为防路上出现意外,这几辆打车两边,还有二十来条手持棍棒的壮汉护送,这般声势,自然更是引得满城瞩目,光后方跟随看戏的人,就不下百人了。
而当他们正式来到粮铺前,停下车来,才发现此时这边的街道小巷什么的都被
人层层叠叠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旁边一些民居的屋顶上,都有人占着,只为能看个明白了。
而今日出面购粮的,却依然是那泼皮毛三儿,就好像其身后之人压根没把沈添放在眼中,觉着他就不配与自己公平交易。
毛三儿今日看着可比昨日要神气太多了,来到店铺前,便高声叫嚣道:“沈老板呢?老子按他说的,今日送铜钱过来买粮食了,叫他赶紧出来说话。”
结果走出来的却是李凌,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沈老板忙着做其他事情,些许小事,自然由我帮着处理了。”说着,手一挥,便见粮铺旁门一开,便有伙计帮工什么的把一车车早已装好的粮食不断推出来,“你们的铜钱呢?”
“打开!”毛三儿当即一摆手,也是一脸的兴奋,他活了三十来岁,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买卖呢,而且这回还是自己做主,那感觉不要太痛快。
上头用来遮盖的麻布被迅速拉下,然后就露出了车上一筐筐铜钱来。这些铜钱或新或旧,或作金色,或为黑色,但在中午的阳光下,还是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把周围不少人的眼睛都给晃花了,也引得大家的一阵惊叹。
若是换算成等价的银子,这点钱还真不是太有冲击力。可现在,一百八十万枚铜钱全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那视觉上给人的压迫力还是相当之大的,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盛景啊。
看到周围数以千计百姓惊讶的模样,耳边不断传来众人的赞叹,这让毛三儿越发得意,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其实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破落户,用颇为挑衅的目光看着李凌,说道:“这车上就是你们要的铜钱了,一共一百八十万,你可要清点清楚吗?”
这一问间,不少原先也有些惊讶的粮铺伙计们才突然反应过来,面露愤色:“毛三儿,你这是故意在刁难我们吧?这许多的铜钱都散了放在筐里,如何数得清楚?”
也是直到此时,周围百姓才纷纷跟着明白,然后议论声再起:“是啊,这许多铜钱散了堆在一起,真要数的话,得数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这也是故意的啊,这下沈家粮铺可有得头疼了……”
就是故意的!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铜钱一般情况下都会拿细绳串了,如此既方便了携带,也方便的点数。因为按照习惯,大家会把一百文钱串在一起,称作一吊,还有把一千文钱串一起的,称作一贯。至于其他零散的铜钱自然也有,但如此大笔的铜钱,到手只会是串好的,很明显这些筐里的铜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