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次来到北疆督粮后,李凌都不知自己是第几次遭遇生死危机了。似乎每一次的变故,他都因各种原因受制于人,靠着旁人或是运气才能化险为夷。
这种经历一次接着一次,实在过于糟心,也让他不得不正视其中的问题所在,自己还是过于脆弱,以后再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不过这些教训也只能留待过了这关后再吸取,因为他眼前正面临一场更大的危局,就在前方数里外,已有一支两千多人的越国边军已在北边布阵以待,而他身后,则是神色严峻的腾格里和不到千人的所部族人。
这是他们逃出云州城后七日的中午,按他们脚程,都快要抵达北疆和草原的边境界限了,结果却被这么一支军队堵了个正着。很显然,在之前几次冲阵北进的路途中,他们不断暴露自身位置,从而导致让边军有了清晰的判断,并在此设下了最后的一道关口。
大越与漠北的边境线足有数千里之距,在如此绵延漫长的边境线上,自然不可能真做到处处修关设卡,所以除了一些重要位置的关城外,某些荒僻处一般来说都是安排兵马巡弋。但这样的巡弋终究无法做到万无一失,甚至很多情况下也就是虚应其事,所以才会出现中原商人为了赚取更高的利润冒险越境,或是小股鬼戎骑兵南下侵扰劫掠的情况,对此,一般情况下,边军上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为这些小事就倾尽全力的。
腾格里队伍中就有深知此点漏洞的族人,所以这次他们就采取了绕远路,避过几处重要关城,想从这等偏僻处返回漠北。可结果,辛苦绕路,最后还是一头撞上了这么支严阵以待的大越官军,而当看到对方阵列时,双方相距不过五里来地,连想要扭身遁逃都有些困难了。
这不光是因为士气上的影响,一旦此时避战脱逃,我消敌涨,会使本就士气不振的鬼戎战士陷入更大的危机;更在于他们一路而来,随身携带的粮食食水都已见底,再转身逃跑,绕行别处怕是无法活着回到草原了。
所以腾格里此时已明确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必须从这儿进入草原。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唯一的能做的,就只有一个了——把李凌推到最前方,要以身份高贵的他来迫使越军让路。
“对面的越军听着,你们看仔细了,可认得他是什么人吗?”腾格里一面按兵不动,一面叫人把李凌往前又放了一程,使得对方能隐约看清楚他的穿着与模样——话说当日进云州游说时,李凌为了郑重起见那是穿了官服去的。然后经历了这段时日的颠沛受苦后,这一身官服早有多处破损,将将能够蔽体,但还是能让人认出这是件四品以上的官服。
这番安排果然有了些效果,对面的越军将士也正好奇鬼戎人为何把个在马上都坐不稳的家伙驱赶出来顶在最前头呢,现在仔细一端详,才发出了一阵惊呼,然后便把这
一惊人的发现报到了中军。
这支军队的主将沈青闻言顿时把眉头深深皱紧,当即策马上前,刚到阵前,就听前方敌人又大声喝道:“你们可看清楚了,他正是你们越国朝廷的大官儿,叫李凌的。他还是你们晋州边军的军粮转运都督,要是不想他有事的,便赶紧让开道路放我们过去,不然,他就是第一个死的!”
随着这声大喝,两骑从左右绕到李凌身旁,两把刀也已架上了他的脖子,正如他们所要挟的一样,一旦越军敢发动攻击,他们便会先杀李凌祭旗。
沈青神色骤然一紧,这下事情可真不小。他本就是奉命守在此地的,自然不可能让敌人通过,可人家又有如此重要的人质,真要有个好歹,自己可负不起如此责任啊。
倒是边上的副将卞舟反应够快,当即小声道:“将军,只要我们不承认此人身份便不必顾虑了。到时即便朝廷怪罪,我们也可说是怕中了敌人之计,毕竟不知者不罪嘛。”说话间,他目光远远盯了眼李凌,难掩杀机。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立下这功劳讨好太子了呢,却不料这下功劳直接送上门来了。是的,这位卞舟和之前许多边将一样,也有心为太子杀李凌,而且这回他的机会要比别人更好,因为他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只消借鬼戎人的刀便可杀他,而且之后还能杀敌立功,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沈青也接纳了他的提议,当即让下属将原话吼了过去,同时手一抬,已示意所有将士准备冲杀了。
见此,腾格里一阵紧张,又死死盯了李凌一眼:“既如此,那也没法子了。你别怪我,只有先杀你了。”
听到这决然的话,李凌心中更是发慌,情急之下,再顾不上其他了,赶紧道:“慢着,他们只是在质疑我的身份,还可以争取一下的。在我腰间,那里有一块金牌,你让人送过去,这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了。”
“哦?”腾格里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家伙还留有后手,当下便叫人去摸了李凌的腰间,果然从那儿搜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金牌来。这些鬼戎人也不认得金牌上的字,便只哼了声,大叫道:“你们且看看这又是什么?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岂会拿谎话骗你们?”
说着,一名骑兵高举着那块金牌策马奔上去,在来到距离对方一箭之地处才止住了马儿,奋力将金牌抛了过去。
金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然砸落在沈青他们马前的地上,这让已蓄势待发的军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