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黎平城最大的酒楼得胜楼中,此时早已宾客满座,不光是底下两层散座了,就是那一席所耗不菲的雅间,也几乎客满。
可即便如此,对天字号雅间的客人所点的酒菜,酒楼上下依旧不敢有半点怠慢,宁可让更早入店的客人多等一阵,也得先把酒菜全送进天字号雅间去。因为今日这儿的客人可是他们万万开罪不起的龙二公子啊。
黎平城中谁不知道龙二公子的性格,那是最急最狠的角色,只要一旦让他着了恼,那无论你是什么出身,有哪位靠山,都是没用的。或许不会真要了你的命,但扒层皮是必然的事情,所以任何见着了他,那都得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未必敢喘上一口。
酒楼里传菜的伙计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把酒菜送进房去时,全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点放松。可当陈小二战战兢兢将几道菜肴送进去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看得一呆,差点连托盘都未能拿住。
只见此刻他们眼中如活阎罗般可怕的龙二公子正端着大酒碗,一脸诚恳地看着主宾位置上的年轻人,说道:“常公子,昨日之事,确实是我龙二做得有些过了,还望你不要见怪。我现在就自罚三杯,跟你赔罪了!”
说完,他一仰脖,就把那满碗酒都干了下去,然后手上不停,又连倒两碗,全数落肚,还在亮了碗底后,再度抱拳赔礼。这真就把陈小二给看得呆住,只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呢。
这还是大家印象中霸道无比的龙二少,还是那个他只要看你不过,便会叫人狠狠教训,末了还要让你跪地把头磕破的龙二少?他居然也有跟人低头认罪的时候?
直到那个年轻人笑呵呵地一摆手:“龙二少言重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既然你我双方有着合作之意,这些小事就不去说它了。”这话传到陈小二耳中,他才猛然醒悟,赶紧把菜肴送上,然后又匆匆退出,急着去和同伴说这一奇闻。
龙元这时又是呵呵一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常公子手底下人的本事果然了得,当真叫我大为佩服啊。”
“不过是一些江湖手段而已,不值一提。在我看来,如龙宗主这般能管治好一地十多万百姓,手握数万军权的人物,才当得起豪杰之称呢。”李凌随口与之闲扯着,既然对方不急着提今日邀请自己饮宴的目的,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龙元深以为然地点头:“我阿爸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想如今黔州一地,又有几人能比得了他呢?不瞒你说,其他三宗,都不过是仗着他们原来的出身更高,才有今日势力。哪像我阿爸,这黎平四周数县十多处寨子,可全靠他一人用几年时间征服下来的。我龙元一直就觉着,只有像我阿爸这样的人物,才是整个龙家当之无愧的族长人选!”
对于他这番言论,李凌自然不会反驳,又是一阵点头称是。而龙元见此似乎是更来了兴致,又继续道:“所以这一回你要是真愿意帮阿爸,我们就是好朋友,你的事就是我龙二的事,今后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便是了。”
见李凌再度点头,他又嘿笑道:“还有就是,我们兄弟几个,最不争气的就是老四了。自小他就顽劣惫懒,大了后更是吃喝嫖赌什么都做,就是不做正事,这样的人你要是与他相处久了,只怕都要被他坏了大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搞半天原来这位是想要离间自己和龙放的关系啊,李凌自然笑呵呵点头:“龙四公子的一些荒唐举措我之前倒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最近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其实也有些志向……”
“有志向有什么用,志大才疏,只会坏了大事。比如这回你和阿爸间的合作,要是让他插上了手,恐怕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常公子,你总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给破坏了吧?”
“这……”见对方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等候答案,李凌也露出了为难之色,半晌才笑道,“此事我会考虑的,不过我终究与他相识在前,而且也是靠他才能与龙宗主一见,总不能如此便过河拆桥。”
龙元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随即又哈哈一笑:“你说的是,是我太急了。不过我相信,只要你与他多接触,便会知道这人信不过了。来来来,今日不谈这些,只喝酒,谈谈咱们的友情。”
这龙元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可论起口才来却远胜过自己弟弟,而且举止豪爽,一番亲近下来,真就与李凌结成了朋友一般。而在此期间,几人又互相敬酒,短短个把时辰,就喝了四坛美酒,其中龙元一人就干掉了两坛。
李凌这边虽然人多,可分喝两坛子酒还是个个都有了醉意,正当他们想要劝说对方就此打住时,一阵豪爽的朗笑却从边上的雅间传了进来。
这得胜楼虽然已是黎平城中最好的酒楼,但终究只是西南边陲的酒楼,硬件设施远无法和中原的同行相比,光是雅间间的隔音效果就不是太理想,尤其是当人酒喝多后,声音更是难以控制往大了去。
这时,就听隔壁那人在一阵大笑后又道:“田老兄你这话实在太谬赞了,我蒋游可算不上什么西南军中第一人。”
“蒋将军这却有些过谦了,您当初在西南屡次战斗里破敌无数,尤其是平定浑天军一战,你更是身先士卒,直杀入其主寨,死在你刀下的叛军怕是有几百之多。这要还不算大功劳,我西南其他将士可就要汗颜无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