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工人伙计站在下首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李公子,一时无法从对方提到的关于书局不用关张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怎么这个才刚来店里的陌生公子就突然召集大家,说出这么番宽慰众人的话来了?他的话是真的吗?他有这样的权利如此安排书局大事吗?所有人心里都不断涌现着各种不同的问题,但一时间却又不好开这个口。
李凌的目光从他们面上缓缓扫过,这才笑道:“各位心中存有疑虑我自然能够想到,但我要说的是,此事千真万确,老周也已经代你们东家答应下来了。哦对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也算是你们的东家之一了,我叫李凌。”
这时老周才在一旁确认点头道:“李公子所言确实是真,适才他便与我商谈了此事,觉着咱们书局还能重新再起。而各位也都是咱们书局里的老人了,所以我们希望各位能够继续留下来……”
石修等几个匠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由他试探着道:“李……李公子,周老板,其实咱们这些人在书局也做了十多年工了,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店里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我们的工钱更是足有三月未曾足额发放,我等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所以……”
李凌笑了一下:“这个你们大可放心,工钱上的事我来解决。虽然咱们书局在这两月内还未必能真正重开,但你们的工钱却是半文都不会少的,就连之前欠下的,我也会先付三成,等到正式重开之后,再把剩下的也一并交付。绝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的。”
几人面上立马就生出欢喜之色来,之前老周跟他们说的只是这两月的工钱能拨付一些,现在这位李公子突然愿意足额给钱,还把之前东家拖欠的工钱也分期交付,这等好事可太少见了。就凭这一点,让他们再等上两月也值啊。
石修又迟疑了一下,才小心问道:“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明日我就让人送银子过来,到时便可知真假。”李凌痛快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接下来两到三个月里,哪怕我们书局没什么买卖,你们也不得离开。”
这话中的意思就是拿钱买他们的留守了。对此,这些工匠伙计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哪怕其实他们中有几个已经在外另寻到出路了——毕竟秦家书局这段日子实在太惨,而有手艺在身的他们真想要另找活计也不是太难。
但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既然自家书局有办法起死回生,新东家又足够大气,那自然还是不走的好。当下里,张老实率先点头道:“只要公子你真愿意继续发放工钱,就算暂时不补之前的,额也愿意留下来。”
“额也似!”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说话间眉宇间的愁绪都散开了不少。
李凌见此笑了起来:“那最好不过了,我现在只能说各位做出了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因为我们的书局今后一定大有前途!”
在说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再让他们回后头各自忙碌后,李凌才看向老周:“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你就来我那儿拿银子付他们工钱。不过这两日我应该没多少时间顾着这儿,等科举一切都落定后,咱们再商议下一步吧。”
“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事。”老周笑着说道。其实他心里也多少是有疑虑的,毕竟他们漕帮众人之前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想救这书局结果也没能成,他一个书生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吗?
李凌也没多说,只又在书局里随意转了转,这才带了妹妹离开。
正事办完,他终于可以带了月儿在洛阳城里好好逛逛看看了。一般的民坊里自然没什么好玩的,索性就去了一回东市。
在那儿,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洛阳城里最繁华的一面,各种货物,吃的用的玩的,各种牲畜禽鸟,马匹驴子牛骡,还有鸡鸭等等,这儿自然全都有卖。甚至就连一些珍奇异宝,珍奇异兽,也能在一些装饰精美的店里瞧见。
半人多高的红珊瑚,比人拳头还大的宝石,用整块玉雕琢而成的花草摆件……这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在一家家敞开了门的店铺里摆放着,吸引着许多行人的注意,也把月儿看得目眩神迷,惊叹连连。
而随着几个黄发高鼻深目的西人从前方走来,月儿更是吓得直往李凌的背后躲:“哥,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这些啊,都是外邦人氏了,他们或是行商而来,或是为了传教。”李凌对这些人自然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他们也穿着汉家服色,才略感有趣。
是啊,几百年后,华夏民族的穿着打扮已经彻底西化,倒是这个时代里,那些远道而来的西人们却在极力地融入到汉家的儒化文明之中。而决定谁学谁的主要因素,还是在于谁更先进,谁更强大了……
东市内除了诸多庞杂的商品外,其实还有不少供人们吃喝娱乐的场所,沿着一条条街道,各种大小食肆酒铺多如牛毛不说,就连勾栏瓦舍之类的娱乐场所也有数家。
勾栏者,就是后世的戏园子了,人们从他门前走过,都还能听到阵阵咿咿呀呀的唱腔从里边缥缈传来,半晌后还会有阵阵喝彩叫好。至于瓦舍,则是以讲古说书,表演各种戏法杂技所在。
李凌和月儿对戏曲什么的自然不感兴趣,便即进了一家叫曲家瓦舍的园子听了两场说书,又看了一场杂耍,直把个月儿看得连连叫好,小脸红扑扑的,这才因为天色渐晚而意犹未尽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