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飞香港途中,阮博衍约凌岳下棋,他们是安静人的游戏,常景乐撺掇元宝和乔治笙斗地主,戴安娜则叫上韩春萌和乔艾雯,三人组团开黑,宋喜懒得动脑又不会打游戏,抱着七喜去前面看电视。
顾东旭在正对电视的环形沙发上坐着,懒洋洋的,瞥见宋喜,明确的说,是瞥见她怀里的猫,眸子微挑,露出警惕,“离我远点儿。”
宋喜跟他隔着超过两米的距离坐下,眼眸晶亮,意味深长的道:“一大早上就这么累,身体被掏空了?”
顾东旭慵懒着回道:“凌晨三点多才回家,睡了不到五小时又被叫起来。”
宋喜问:“干嘛去了?”
顾东旭回道:“陪客户。”
宋喜差点儿忘了,他现在是商人。
“你以前局里有事儿,一忙就是大通宵,也没见你这副灵肉分离的惨样儿。”
顾东旭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回道:“原来我以为一咬牙一跺脚也就忍了,可现在每天日子都过得像昨天。”
宋喜知道顾东旭肯定不好受,出声安慰:“谁不是呢,哪一行都这样,我们天天站在手术台上,也只是换了个病人而已。”
顾东旭双眼出神的望着前方电视,早就忽略了内容和台词,唇瓣轻启,很低的声音说:“我不高兴。”
这四个字,刹那之间戳到宋喜,是啊,大家都日复一日的重复做一件事,但区别是,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
如果重复着不高兴,那该是怎样的压抑?
大家平日里都很忙,顶多周末能见上一面,有时周末有事儿,可能一个月也就见一次两次,刚开始宋喜觉的顾东旭状态还行,能吃能说能笑,但韩春萌却总会叹气,说他并不是宋喜看到的样子。
宋喜也很久没跟顾东旭谈谈心,正巧今天有这个机会,她将七喜放下,起身坐到他身旁,一如往常轻松地口吻,低声说:“心里有事儿怎么不找大家聊聊?”
顾东旭说:“大家身后都一堆事儿,谁也不比谁轻松。”
说完,他侧头看向宋喜,“你呢,心情好点儿了吗?”
他指的是宋喜从协和离职,她撇撇嘴,低声说:“还行,上来一股劲儿觉得想哭,有时候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了个地方而已。”
顾东旭淡笑,“你牛逼,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协和。”
宋喜也勾起唇角,轻声道:“是啊,但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说着,她看向顾东旭,“大家都在走一步看一步,都是自己做的选择,你当初也说了,不后悔,那就往前看,不然你要把自己逼死的。”
身体向前,心还留在过去,生生将自己拆开两半,想想也觉得痛苦。
顾东旭闻言,头仰靠在真皮沙发上,闭上眼睛,抹了把脸,“我也想啊。”
都是执着坚持的人,就像宋喜当医生,顾东旭当警察,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然后用了现有人生的大半为之努力付出,如今说抽身就抽身,身体抽走了,心又怎能完全放下?
同样靠在沙发上,宋喜低声道:“那怎么办?”
顾东旭闭着眼睛说:“凉办。”
宋喜说:“可我不想看你不开心。”
顾东旭轻声道:“以前听人说,长大之后就会不开心,可能我成熟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
宋喜笑不出来,仔细品味顾东旭这句话,长大之后就会不开心,的确,小时候需要操心什么?家里好吃好喝养着,她又偏巧是学习都不用愁的尖子生,当真是一路开挂长到大,直到宋元青和陆方淇离婚,她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什么叫苦恼,再后来沈兆易离开,然后是宋元青入狱。
“人生也许是公平的,给了多少就要拿走多少,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你就当顺风顺水过了二十几年,如今这个坎儿是你必须要跨的,你总得让那些一直坎坷的人心理平衡些。”
宋喜也算是经历颇多,跟顾东旭分享一下心得。
顾东旭不想叫宋喜担心,故而语气轻松的转移话题,“你现在是否极泰来了,看得出我小舅对你很好。”
宋喜勾唇淡笑,“什么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正说着,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握住,宋喜扭头一看,熟悉的俊美面孔。
“吃什么苦了?”薄唇轻启,乔治笙问。
宋喜笑容不自觉的变大,出声回道:“没什么,跟大外甥交流一下人生领悟。”
一句大外甥,直接将顾某人击垮,他起身道:“我去睡觉了。”
顾东旭走后,乔治笙坐在宋喜身旁,她问:“不打牌了?”
乔治笙说:“不想打了。”
宋喜回头看到常景乐,元宝和打游戏的三个女人组了牌局,她笑眯眯的问身旁人:“想我了?”
乔治笙眼睛看着电视,没张嘴,特别坦诚的‘嗯’了一声,宋喜马上歪头躺在他肩膀处,心中暗叹,触底反弹,否极泰来,乔治笙就是上天给她所有噩运之后的一个礼物,让她可以欣然接受人生的起起伏伏,无论前方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影,密闭的空间中并不安静,身后时不时传来熟悉的笑声,但这种气氛很好,让人心情放松,宋喜靠着乔治笙,不知不觉眼皮下沉,睡着了。
再一恍惚,她眯缝着睁开眼,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乔治笙刚刚抱她进卧室,将她放在大床上。
“睡吧,还有很久。”他说。
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