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行走在这条****上所形成的亡命徒般的警觉让那辛一看到对方的动作就立刻明白过来:有危险了。但他才刚刚回头,一声突兀的尖叫声便从车队外围传来:
“有异怪!”
声音从北边传来,那辛面色一沉,仿佛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成了现实,他来不及和柳先生寒暄,板着脸孔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但环绕营地外围的马车也挡住了观察的视线,他不得不向那边走去,穿过营地。
正坐在篝火边的护卫队员看到前者面色阴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片刻,才一一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那辛来到马车边,看向丘桑泽河北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借着星夜的微光,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怪物正从北边的黑暗中涌出来,那种生物像是一片单薄的水晶,两足立在地上,双爪尖锐有力,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头颅很小,上面张着一张长喙,在黑暗中形同鬼魅。
上百头这样的怪物正从高丘上涌现,它们的目标显然是马车营地,马车上的哨兵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满脑子震惊异怪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在丘桑泽河附近出没了,数量还如此之多。
到了这个时候那辛倒能沉得住气。“把火枪拿过来架上。”虽然知道今天晚上多半难以幸免,但这时候总不至于坐以待毙,他对手下吼了一声:“准备好战斗!”
****上的清道夫们大多是亡命之徒出身,明白自己在这条死者之路上丢掉性命再正常不过,再说这些人在罗萨林大多数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时心里面难免恐惧难安,但在那辛两声低吼之下总算安定下来。
于是护卫们拿枪的拿枪,举盾的举盾,虽然面无血色,但总算组织起一道像样的防线来。
****上的清道夫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在对付异怪上总算有些心得,至少这条由马车组成的防线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靠得住的。
不过那是在面对几头异怪的时候,一支上百头异怪组成的魔物潮,不要说他们这支小小的马车队,就算是吞灭一个村落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众人心中皆知这一夜断无幸存之理,除非能坚持到拂晓来临之后,等到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抵达这个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但一小队巡逻骑兵也救不了他们,还得等他们在河对岸叫来大部队,先不说从这里到罗萨林需要多少时间,单单就是这一夜他们就挨不过去。
车队的成员心中各自转动着各自的心思,那辛也不过去管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在眼下这关头未必靠得住,若不是他们心下明了自己绝无可能逃得过异怪的追杀,此刻恐怕已经有人未战先逃了。
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才看到车队中柳先生用一块青布正在擦拭自己手中的青铜古剑,脚下躺着一具气息全无的尸体,正是他的一个手下,黑沉沉的血正泊泊地从那尸体下淌出,在沙土地上蜿蜒蛇行。
他看到那具尸体,再看到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的战马,心下一片明了,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
也不想想能骑这样的马在野外行走的人,也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他对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他还犯不着为了一个蠢货去得罪九凤贵族,何况他还指望这位柳先生能出一把力,如果能挨过今天晚上,也只有这位来自于九凤的贵人是唯一的变数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逃,肯定也是有战马的对方能逃得出去,他还希望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对方可以看在自己答应带他们同行的面子上搭救自己一手。
柳先生倒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也对他点了点头。
那辛回过头来,他的手下那些护卫们倒是对自己同僚的死表现得十分淡漠。****上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在这里只有强弱之争,从无对错之分。何况眼下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的死活。
倒是有人贪婪地看了柳先生的两匹战马一眼,不过目光落到后者的青铜古剑上,便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
越过差不多几里的开阔空地对于异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更不用说它们此刻还是居高临下,护卫们看到黑暗之中单薄突兀的身影攒动,忍不住早早地开了几枪。
黑暗之中火光乍现。
魔法水晶碎末与火药燃烧的光芒pēn_shè出老远,仿佛是一头巨龙在吐火,这些火器来自于哈泽尔和奥斯冈,它们被封装在密封的板条箱中由九凤的船队从遥远的世界运来——就和在十城地区一样,这些威力强大、普通人也可以上手的武器在罗萨林和海峡另一面的雨燕平原上也极受雇佣兵与商人追捧。
从十多年前开始,它们就逐渐流入到黑市商人与亡命徒手中,清道夫们用火器在****上对抗异怪,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但不限于眼下。
火光照亮的区域有异怪翻滚着倒地,但很快它们就爬了起来。哈泽尔人运用火器的历史几乎早于大陆上的所有王国,在这个国家的火器部队中,一线的军官通常严禁他们的士兵在号令下达之前开枪。
曾在哈林地区击溃克鲁兹人地龙骑士的埃布皇家戍卫燧发枪团,他们的操典一度是将敌人放到五十步近前才准许射击。
但在这里,却没有人去呵斥提前开枪的人,那辛也明白自己的手下没什么素养可言,单打独斗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