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夜立在山坳的顶端,居高临下地盯着已经趋于平静的漓河两岸,眸光阴鸷得可怕。
从允阳进入雨季开始,他就开始周密谋划,动用东宫及柳家的势力,他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
哪怕是这次连日大雨没有引起水患,他都已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放弃整个允阳,也要将七皇叔与他背后东篱公子在允阳以北的势力一并瓦解。
可是一切事与愿违!
他的心血付诸东流!
现在他不仅让允阳的百姓失望,还莫名地涨了七皇叔的士气。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恨,可气,愤怒!
五脏六腑被各种情绪撑着,像是被架在火上焚烧,每一处都牵扯得无比剧痛。
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眼眶里逐渐泛着一抹猩红。
他身旁的暗卫顿时心惊不已,垂首不语,等着他的雷霆大怒。
容夜身后不远处的沈暮雪,好半晌才从惊惧中回神,在没有等来爆炸声后,心下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后,整个人的情绪都舒展几分。
沈暮雪瞧着容夜愣在原地许久,朝着他缓缓靠近,心中有太多话想质问,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可是见到他此时的神色,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暗自压下。
她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甜美不失端庄的笑容,轻柔着语气:“殿下,漓河的水位已经退了,不用开水闸,也不必炸毁河堤,没有将允阳淹没,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允阳是太子的地盘,他先前要保住南边牺牲北边,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哪里都不用牺牲,他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此时阴沉着脸,都是那群不听话的刁民惹的。
太子的命令他们非但不听,还敢抵抗,怎能不令人气愤?
暗夜下看不清容夜的神色,她见她沉默,又继续劝慰:“那些忤逆的刁民违抗殿下的旨意,着实可恨,决不能轻饶了他们。”
容夜的拳捏得更紧,眸光森森地盯着她,凛冽地问:“太子妃觉得是皆大欢喜?那你认为喜在何处?”
空灵而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冷寂的夜空中缓缓散开,语气很轻,却透着冰窖中的寒意。
沈暮雪看着他精致的轮廓,忽略掉周身的凝固,神态颇为小心谨慎。
“允阳是军机重地,一直是殿下与舅父管辖,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损失不可估量。”
“现下雨停了,水位也在退,能保住整个允阳,对殿下不正是好事吗?您还趁机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
容夜冷冷地勾唇,目光落在眼前他曾一心想娶的太子妃脸上,她的话让他胸腔更加烦闷。
皆大欢喜?
他的努力白费,还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已经郁结难开。
但凡有一点值得他欢喜的地方,何至于气得想吐血?
欢喜的是别人,而沈暮雪看不清形势,马屁一顿乱拍。
这样愚蠢的女子,怎么配与他携手并肩,睥睨天下!
若不是看在柳承的几分面上,此刻他恨不得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