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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枫心中随即一沉,凝神望着柳毅,道:“事关重大,若不想法快些调水军迎敌,恐朱室抢得先机,若被他们扎筏渡河入城,到时一发不可收拾,后果堪虞!须知濠州的城墙并不牢固!”说此,想了一刻,又道:“柳副使,能否在长江水线的水师中抽一部分,李枫不需要多,五百足够,只要战舰多出来,能够壮大声势,振我大唐国威,让朱室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图城即可!待事情缓一阵后,李枫自有退敌之策!”
柳毅低首踱步,面露难色,道:“太尉不知,早在彭允镐之前,陈觉等人便下令江南水线各自为营,互相不得私借,若水军一旦跨越水线冲驰,则以贻误军机处以极刑,彭允镐兼任楼船都统使,故而他有权调拨战舰。下官也听说濠州战事危急,甚是明白李太尉心情,柳毅担心擅自调拨长江水军赶去濠州,长江一线又会危矣。如今南汉在虔州一带蠢蠢欲动,想是也在等待这个进攻的时机,若是不影响大局,抽拨一二的话,下官怕迟了会耽误李太尉大事。但是小儿柳敏赶造的这批船舰,又不知何时能够扬帆行水战,那些余下的水军,现在都无事可做,有时看着也教人心烦……”
踱走数步,柳毅看向柳枫,转过话道:“小儿这几日正在为此事奔走,他对此中细微甚是清楚,不如李太尉问一问他?”
柳枫抬头,目露迷茫,柳毅一手指向后院,道:“他此刻应该就在后院,每次这个时候,下人就会向他汇报!”
柳枫遂迈步跨去后院,一番搜寻,猛然迎头望到一个蓝衫姑娘伫立一处门扉右侧的红柱旁,那红柱下方摆放着一株桃花盆景,枝头伸出了屋檐下。
桃花艳滴,芬香弥漫!
那姑娘个头不高,身形纤瘦,听见脚步声来临,却未动分毫,仍手持剪刀剪着多出的枝节,将暴晒骄阳下的枝头剪去,重新植于盆景中浇灌。
柳枫凝神望着她,方才找寻一番,下人告诉他,柳家少主人就在此地,但他左右顾盼,并未发现还有他人在场,回首间又见面前是个女子,一时迟疑不决。
他以前甚少过问楼船事宜,来时也走得匆忙,并未听完司马王岩所报,只道柳毅膝下有子,却并不知当中情况,就算是方才与柳毅谈话,柳毅也口称‘小儿’,故而直到望见柳敏儿这一刻,他仍面露不解。
此刻四下无人,找人来问,也是不及,他只好站着寻思。
他望着柳敏儿,柳敏儿则目注桃花,神情专注,但柳枫发觉她目光并不集中,神光实则外露,当下猜着她身份不凡,遂转头环视周围,高声道:“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言外之意是说桃李有果有林,为何丹桔之阴被人晾在一旁?对方乃一女子,主动与之搭讪,孤男寡女,又在别人家中,难免招人话柄。若是冒然相认,将人误认为柳敏,又不免生出一场尴尬。故而随口道出这句,他心下想若此人果真乃柳敏,闻到自己这句话,必定会有所触动。
柳敏儿听闻这话,果然转身凝视着他,搁剪刀在枝头,一步一步走下来道:“后唐时我父曾谪居江陵,而后迁徙至此,江陵乃丹桔之地。记得张九龄在《感遇》中曾有道: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柳枫见柳敏儿正视自己,铿锵道:“不错,正是张九龄的感遇!”
柳敏儿道:“你这是借彼丹桔,喻己贞操喽?托物喻志,你是想说桔之高贵是其本质使然,并非地利之故,如此嘉树佳果,本应荐之嘉宾,然而却重山阻隔,无法为之。反观天下,反而桃李俱受宠誉,丹桔就屡遭冷遇。你借张九龄的诗喻己之意,但张九龄这首诗平淡自然,虽隐含对朝政昏暗和自身坎坷的愤懑,但愤怒哀伤并不露痕迹,用词温雅醇厚。你此时道来,语气似乎不够温雅客气?”
她这则是暗指柳枫有意嘲讽他初来贵地,被自己冷落。
柳枫眉头高挑,桀骜道:“我非张九龄,他亦非我。桃李媚时,丹桔傲冬,邪正自有分别。”言下之意是说自己此行有无敌意,自有分别,无须别人评断。
柳敏儿注视了他片刻,也不再故作高深,一字一顿道:“我就是柳敏儿!”
柳枫眼中并无诧异之色,柳敏儿看在眼中,道:“方才敏儿站在这里,故意没有说话,而我爹爹一直不曾说敏儿身份,我想李太尉大概一早知道敏儿是个女子,而非男子,才会这般平静!”
柳枫语气缓了下来,回道:“那倒不是!”
柳敏儿遂目不转睛瞧着他,转问:“那便是刚刚猜到的?”
柳枫与她凝望郑重点头,道:“刚才客厅的纱帐后面隐有气息之声,想必便是姑娘了?”
柳敏儿道:“是的,你和家父所谈的借船一事,敏儿都听到了!”
柳枫道:“既是如此,姑娘可愿借船与李枫一用?”心下一想,倒省去许多解说麻烦,正中自己下怀,遂躬身一揖,倒是非常虔诚。
柳敏儿不正面作答,却沉吟道:“近日我读来一首古诗,又想起来李太尉身世,颇有感触,可念与李太尉。”当下踱步道:“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