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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于桑见李璟进来,忙撩衣近前行了一礼,匆匆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
刚刚鸦雀无声的帐内,众臣不由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连忙随上官于桑一道,下跪行礼。
李璟并未说话,左右环视,似刃般的眼睛直让众臣心里发寒,大家这才赶紧止口不言,一时间四周异常安静。
上官于桑见李璟瞪他,神色慌张道:“皇上——”情急间,欲吐为快,不等李璟发言,已自行起身。
他这边起身,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立在一角。
上官于桑语未落,李璟已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转而走至帐中落座,才坐稳,便见李枫叩首道:“草民李枫见过皇上。”
李璟霍然抬头,紧盯着他问道:“你自称草民?”
望着李枫,李璟似乎很吃惊,想起了‘建州特使’这个身份,对于李枫的态度,有些游移不定。
李枫神态自若道:“李枫一介布衣,今见李唐天子,自然该是草民。”
李璟很惊讶,又有几分意外和惊喜,许是料到了李枫言外之意,可面上仍旧平静道:“但你是建州特使,这又——”
话还未完,便听哐当一声,李枫已自行扔掉了建州令。
建州令牌落地,李枫一脸从容。
弃之如敝屣,这举动引得李璟及群臣均都愣住,好生讶异。
李璟正要发话,李枫已颔首道:“如此李枫便是布衣觐见李唐天子。”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璟晓以利害道:“这样一来,倘若你再次回到建州,又如何向那王延政交代呢?你不怕背上通敌叛国之罪?须知王延政心胸狭隘,坊间传闻他素来心狠手辣,若有人将今日之事传出去,王延政绝计要叛你个杀头之罪。”
李枫无惧道:“李枫本就不是建州人氏,不为闽国臣子,更不归王延政管束,此番唐、闽两军对阵,李枫若非为了见我李唐天子,曾在金陵遭逢突变,也不会逼不得已来到这闽国,所以这个‘通敌叛国’,李枫却不知从何得来这说法?”
李璟大讶,就见李枫撩衣跪拜道:“今日能以建州特使来这帐中拜见陛下,还了李枫一个心愿,十八年来,李枫等得就是这一刻,复唐室,逐天下,恢复我李唐江山,重振李家天下的昔日辉煌。如今亲见李唐天子,终不负李枫多年潜心深学之苦,也不负这长途跋涉的辛劳。”
他跪地叩首,抬头间,与李璟对视。
十八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八年?面前之人明明只有十八岁,却说他等了十八年,难不成婴孩之时便已开始了等待?
李璟反复思量这句话,将李枫从头到脚打量,面前的人一身白衣,简朴整洁,整个人如皓月般,带着不尽的风逸神采。
举目之间,李璟不由磋叹:少年人如玉,低首桀骜腔。谦谦生绝艳,落拓世无双。
李璟向他脸上扫视,只见李枫眉眼之间有股俯瞰天下的气度,与众不同,浑身无不透着学识,那双眼睛见着自己,也满是荧光。
加之方才帐外听得那席话,一时间,李璟好感顿生,万分惊讶道:“你说等了十八年,可朕见你年纪也不过十八而已,这又作何解释呢?”
李枫仰着脸,望定李璟道:“生下来就开始等,等着复我大唐,兴我李家天下。李枫曾经发誓,誓要完成李唐一统天下的大业,今生复唐不成,愿死与李唐共亡。”
李璟吃惊道:“你此话……你是……”
李枫目中荧光闪闪,失声道:“与陛下一样,同为李唐子孙,自小便以复兴唐室为己任。”说话间,语气稍顿,双手于斜上空抱了一拳,手掌间露出的血色已凝固,可他目光透过帐顶时,却是那般决然坚定。
李璟半立起身,愕然道:“李唐后人……那你是?”
李枫徐徐道:“昔日先祖李克用讨伐叛贼朱温力竭,终不能报我大唐被夺的耻辱,至死引为平生憾事。先祖父李存勖继承祖先遗志,平中原,为传李唐遗脉而建后唐,而后诛朱氏叛臣,虽报了李唐大亡之仇,却因未能收复大唐失地而抱憾终身。自此,四方分割,李唐天下一分数国,僭号窃位称王者不计其数。”
李璟越来越不可思议,业已明白李枫身世来由,说道:“原来是庄宗后人。”言说间,点首道:“朕明白你的来意了。”
李枫续道:“先父李继岌代父讨伐前蜀,前蜀亡,而后不久,先祖父崩于乱阵,蜀地又再次沦为孟氏父子之手,后蜀居剑南道和山南东、西两道、关内道和陇右道,地广物博,国内富饶,加上孟氏兴国,疆域渐阔,国强兵强,现而今,已在西南成势,若攻,山高水远,显是不及。”
李璟赞同,李枫接着道:“荆、归、峡三州,为高从诲父子所占,其内虽地狭兵弱,四面受敌,可冒然攻之也非上上之策,一来,高从诲对中原朝廷称臣借其羽翼庇佑,二来高从诲也是陛下之臣,陛下非但出师无名,还要冒着抗衡中原朝廷之险,另者两军相冲,必有死伤。”
李璟连连点头,李枫又道:“如今,后晋居中原,虽有契丹之患,岌岌可危,可陛下若要取之,却……”
李枫摇摇头道:“中原大乱,趁势剿灭,表面上似是大好时机,实则不然,且不说陛下这一趟伐闽已耗损兵力,无暇顾及。再者北有契丹之阻,燕云十六州做了契丹南下的天然屏障,契丹凭此一路再无阻拦,势如猛虎。假若陛下兵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