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圣人三思啊!”花克勤从重臣中出列,深深作揖。
殷雪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一国之母,本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倘若再加上密谋刺杀荣贵妃,他毫不犹豫圣人会灭了殷家九族。
朱见濡对荣贵妃的看重,那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一旦任何事同荣贞儿搭上边儿,明君顿时就犯浑。
他长子花壎之妻,便是殷府二房的次女殷霏,且育有一子花麟,就是现在休妻,也有扯不干净的羁绊。
荣贵妃恨恨的瞪着花克勤,纤纤玉手紧紧攥着,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里面就有花府的手笔,那林淑清不过是装疯卖傻,躲避这一些的责难。
朱见濡轻轻拍了拍媳妇的手。
摊开一看白嫩的掌心都被指甲印下深红的月牙了。
他心疼坏了,眸底冰凉。
“花侍郎,无论殷家是否与皇后有所密谋,单凭她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一国之母,诬蔑皇族声誉,便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何况那殷雪实在歹毒,你为之求情可太荒唐了。”
花克勤心里乱得不行,正要开口抓出事情的漏洞,却被朱见濡一口堵了回去。
“休要多言,如不严加惩处殷家,皇家的威严何在!”
朱见濡不客气地打断了花克勤,脸色一片冷凝,“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凤案上。
面对一国之君的震怒,花克勤噗通一声跪下。
他死死垂下头,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连中衣都被浸湿了。
霎时,主殿静的落针可闻。
耳房里。
花沅被赶来的孙良时重新包扎好。
冀漾陪同在侧,除此之外,屋里再无一人。
因为估计外面的大臣,三人之间用眼色默默交流。
孙良时是冀漾的人,默契自然是有的,很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同流合污。
主子好不容易娶妻了,总不能留着那些杂碎算计,还不如趁机多弄死几个仇家呢!
孙良时整了整袍裾,大步迈了出去。
朱见濡一见他出来,也顾不得花克勤了,急忙问道“沅儿怎么样了?”
“圣人,老朽实话实说了,郡主自幼就缺衣少食,身子骨本就亏空,之前被马车撞断了腰椎,好不容易调养了七七八八。
如今又受此重创,怕是会影响寿数……”
“不,不,孙老,我求求您,求您救救沅儿啊!”荣贵妃整个人不可控的颤抖起来,再也不见一丝的从容。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女儿,怎么能允许再次失去?
“娘娘,郡主可怜,令人心疼,可哪个医者在面对一位,一而再,再而三的重伤患,皆能的从鬼门关拉会来?”
孙良时面对苦苦哀求的荣贵妃,演技差点崩了。
荣贵妃一听自己女儿不行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记得的,其中就包括花沅装重伤的事情了。
她苦苦哀求着,泣不成声,道“我求求您,孙老,孙老您救救沅儿吧!”
“老朽定会竭尽全力,哪怕拼尽一身医术,用尽毕生所学,也要将郡主救回来!”
这回孙良时的脸色是真快绷不住了,他甩袖便重回了耳房。
太医院的人互相涂好药后,就赶紧过来。
正正将这一幕看个满眼。
遗珠郡主是为了他们才生死不明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做人岂能忘恩负义?
他们曾都是赵梅馨父亲的旧部,知道不少殷府和赵府的私事。
一时间,将他们所知的那些隐晦全部吐露出来。
事情很多,其中就有一样是关于小太子念橙之死的一事。
原来小太子的死不是意外,那时小太子刚会走路,性情活泼,看见什么都喜爱。
赵奶娘时常进宫看望荣贵妃,也常逗弄小太子,教他上下台阶。
后来,赵奶娘慢慢减少看望的次数,小太子“偶然”就从台阶上滚落。
那日照看的宫女在假山后看到了赵奶娘,她穿的就是一双牡丹绣鞋,可是却没有她进宫的记录。
紧接着,看护小太子宫女自尽,一些都不了了之。
荣贵妃倾听这一些,忘记了流泪,忘记了呼吸。
只觉得天旋地转。
朱见濡一把揽住差点倾倒的媳妇,关心道“贞儿?”
“圣人,求您……给我们的孩子做主!”荣贞儿推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重重磕头。
她知道此事一旦彻查,怕是要牵扯无数。
能谋害小太子的人,定有宫中嫔妃的手笔,她首先就怀疑凤废后和林皇后。
凤家已经没落,可林皇后的长弟瑞安侯,仲弟安仁伯都手掌兵权,又屡立战功,一旦清查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是一个母亲,任哪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蒙冤而死还能隐忍?
何况她的女儿,还被这些人轮番算计!
她恨啊!
好恨啊!
朱见濡自幼学王的权衡之术,可面对媳妇,面对这一双儿女,他只是个父亲,他在顾不得其它。
此刻,若是赵奶娘在场,朱见濡恐怕早已将人千刀万剐了。
面对龙颜大怒,无一人敢死谏。
花克勤将身子更矮了些,脸色发白,额头青筋乱跳。
这回只盼着不要将花府牵连进去。
好一会儿,朱见濡深吸一口气,重新在凤案后坐了下来。
看向了跪在角落里的李西涯。
他乃天顺八年举二甲进士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