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小儿恐怕另有深意。”杜鑫倒是隐隐猜到了张志的真正目的,说道:“他这么做,应该是想让我们的士卒看到当了他的俘虏之后,非但不会送命,相反还能够很快回家或者归队,让我们的士卒即便被俘也不必担心家眷老小的安全,涣散我们将士的军心斗志,让我们的将士到了战场上敢放心给他当俘虏,不和他死战到底。”
“是这个道理。”牵弘盘算着点头,说道:“看到张志小儿如此假仁假义,不要说是那些靠不住的蜀人士卒了,就连我们中原士卒,军心士气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那就把这些匹夫都宰了!把他们的家眷也全部宰了!”
右眼绑着渗血布条的田续疯狂大吼,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让那些蜀人士卒都看一看,只要放下了武器当了贼军俘虏,就算被放回来归队,他们也照样得被问罪,他们的家眷也照样得被问罪!”
“胡闹!朝廷有这个规矩吗?国法只是规定降敌者诛杀家眷,没有规定被俘后归队者也要斩杀家眷!”
牵弘呵斥,又说道:“更重要的是,张志小儿假仁假义,抓到我们的士卒马上释放,我们却把主动归队的士卒全部斩杀,那以后我们的士卒当了俘虏以后,还有谁敢回来?!”
“那怎么办?”田续不服气的反问道:“难道让这些匹夫归队,去告诉蜀人降卒,以后在战场上可以放心投降贼军?”
和张志头疼曹魏的士家制一样,牵弘也同样无比头疼张志的这种虚伪到极点的俘虏政策,盘算了许久后,牵弘才硬着头皮说道:“让这些俘虏归队,告诉他们,这一次不予计较,下一次谁敢再放下武器投降贼军,就算是被贼军放了回来,也一律问罪。”
心地比较仁慈的杜鑫赶紧拱手唱诺,一名魏军将领则赶紧说道:“大帅,这些俘虏身上都带着贼军发给他们的方便面和糖果,末将提议,应该把这些东西全部没收,不然的话,这些东西一旦让我们的其他士卒尝到,只怕会更加影响到我们的军心士气。”
已经亲口品尝过方便面和糖果的美味,牵弘听了难免有些犹豫,考虑到任由这些玩意在自己军中传播,确实会影响到自军的军心士气,牵弘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就这样,即便明知道张志把俘虏放回来是不怀好意,然而因为不敢把俘虏逼到汉军一方的缘故,魏军方面还是硬着头皮让一千多获释俘虏重新归队,同时为了避免动摇军心,魏军还强行搜走了汉军方面发放给这些俘虏的方便面和糖果,同时公然扬言,说是今后如果再有谁当了俘虏,即便被汉军放回来归队,也要追究罪责。
魏军的策略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让许多害怕军法的魏军获释士卒不敢打什么情况不妙就赶紧投降的主意,可也起到了不少负面效果,首先就是汉军对待俘虏的宽大政策,迅速成为了魏军队伍中公开的秘密,其次就是那些被抢走糖果方便面的获释士卒心存怨恨,越发觉得汉军才是把他们真正当做人看不提。
与此同时,随着这一千多俘虏的归队,魏军的损失情况也出现了变化,阵亡加失踪和被俘的士卒,下降到了三千六百余人,魏军目前在味县战场上的兵力数量也变成了两万六千稍微不到一些,在兵力方面仍然处于优势上风。
但也就是在帐面数字上处于上风了,两次攻坚不克,又被汉军在野战中正面打败,魏军方面的士气斗志已然几乎跌落到了谷底,基本丧失了打败汉军的信心,加上粮草转运艰难,军粮无法保证,继续僵持下去肯定情况更加不妙。所以为了保存有生力量,牵弘等魏军将领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做出了退兵决定,打算撤回距离成都最近的越嶲就粮,然后再决定是撤回成都重整旗鼓,还是等待援军南下增援。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如何安全撤退自然又成了一个大问题,本来杜鑫倒是主张集中兵力有序撤退,可是右眼已经失明的田续却坚决反对,指出道:“不能一起撤,贼军野战获胜,士气正十分高昂,我们拔营撤退,他们必然全力追击,一起撤的话,如果我们在路上再被贼军击败,那我们的损失就肯定无比惨重了。”
其他的魏军将领也全都反对一起撤退,也不约而同的认为应该安排军队殿后,掩护主力迅速而且安全的撤退——不消说,魏军将领认为应该负责殿后的,自然是倒霉的蜀汉降卒。
已经见识过汉军的凶残狠毒,害怕又被汉军追上击败,在没有营地可以退守的情况下蒙受惨重损失,牵弘当然很快就采纳了分兵殿后的撤退战术,也毫不犹豫的命令杜鑫率领蜀汉降卒负责殿后。杜鑫听了无比为难,说道:“大帅,不是末将贪生怕死,是末将担心蜀人降卒担不起这个重任,更担心让他们殿后,会把他们逼到贼军那一边。”
言罢,杜鑫又指出道:“请大帅想一想,两次攻营大战都是蜀人降卒当先锋,填壕是他们做的,野战打前锋也是他们,脏活、累活和苦活全部都是他们,现在又要逼着他们殿后,那些蜀人降卒就算再老实也忍受不了啊?所以末将担心,如果再逼着他们殿后,只怕他们会一触及溃,彻底坏了我们大魏军队安全撤退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