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站在潘小溪和朱煞身侧,领着她俩走过一座石桥。潘小溪停着步向下望,桥下一条清流,清流之下有河石,有游鱼,不禁望得出神。黑无常催道:“走吧。”潘小溪叹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度你过河。不知那桥可是这桥,那河可是这河。”朱煞也倾身向下望去,白无常道:“找对了,五百年太短;找错了,五百年太长。你这许,这般田地还不忘空想,走吧。”潘小溪辩解道:“前半句是电影台词啦,后半句才是我的感概,触情生景,有感而发都不行?”身边已无回应,众人就这样默默的过了石桥,进了一道城门,城楼错落,人来人往,宛如凡间的街市,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喧闹,死一般的沉寂。潘小溪东张西望,瞧这纯净的蓝天,飘浮的白云,真是传说中恐怖的冥界吗?她好奇的看着擦肩而过的每一张面孔,都是不笑不哭的木然神情,这些魂都有脚,和常人无异,低头瞄向朱煞,为什么她是飘的?难道以性别决定留不留脚?再看自己,双脚没消失啊,随着迈出的脚步看去,袍尾在脚尖处鼓动,哦,原来是被遮住了。“哈哈哈。”潘小溪高声笑了出来。是为自己的白痴思想发笑还是想打破冥界的安静,她想都没想就大笑不止。该走的还在行走,该干嘛的仍在干嘛,她的笑声就像投入大海的那一块石头,落水时还有点儿声响,落水后连水花都没激起一滴。
四人终于到了黑漆金柱的大殿,刚跨入门槛,就见两块方池被中间的石道分隔开来,方池中开满了见所未见的娇艳花朵,潘小溪边走边看,高坐在正殿上的红袍金冠男人,应该就是阎罗王,阎罗王左侧是个书柜类的家具,塞满了书籍和卷轴。右侧立着一位左手捧书,右手举着……铁拖把……不,是铁毛笔的人应该就是判官。殿前牛头马面分立两侧,他们身边更列着几个手执武器的夜叉,看这阵势,是有些骇人,潘小溪把头一低,思索着如何应答,就见判官把铁笔一挥,高声道:“用刑。”
“喂喂喂,别啊,怎么一来就上刑,总得问点儿什么,了解了解情况吧。”潘小溪急道。殿前的夜叉们已走了过来,架起了朱煞。判官道:“是她,不是你,殿上不得喧哗。”潘小溪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阎罗王,又看了看严肃的判官,沉不住气道:“可是为什么要对她用刑?要知道人的灵魂只有21克那么轻,就这重量哪受得了什么刑。”阎罗王突然开口问道:“何为克?”潘小溪一怔,脑中迅速换算着,答道:“不知大王这里的一斤等于多少两,若是十两,一两等于五十克,若是十六两,一两等于三十一克余。”夜叉们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一斤为十两之说,都是十六两计,哈哈。”阎罗王抬手一摆,又问道:“你如何得之,魂为……”潘小溪接道:“不足七钱之重。”她看了阎罗王一眼又道:“人刚死不久后,渐渐僵硬的身体里会浮出一种不足七钱之重的东西,那便是灵魂。”殿内鸦雀无声,潘小溪看了朱煞一眼,不敢再多嘴。判官往正殿一看,高声道:“称。”六名夜叉拖出了一秆超大的天平来,另四名夜叉分向两边,各有二人抓住潘小溪和朱煞,往天平左右一放,重量相等。阎罗王单手托腮,看了看左右。又有夜叉抓下潘小溪来,往她站过的天平上撒上细沙,直到重量与朱煞相等,又取出细沙用小秤称量后,附耳禀告于判官。
阎罗王站起身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你是如何死的?”潘小溪还未答,判官已低头一吹左手上的生死薄,答道:“自尽。”潘小溪又想辩解,见朱煞暗暗摇头,忍了。阎罗王道:“因何想不开?死前可有见何景象?”潘小溪赶紧抢在判官之前答道:“回大王话,险遭非礼,自尽保身,心脑空白,未见景象。”阎罗王朗声笑道:“哈哈哈,水年水月水时生,是我冥府阴差的好人选,赐令。”潘小溪还没反应过来,判官已移到她身后,举起铁笔直戳她的后心窝,笔尖的朱砂浸透白袍,染上她的皮肤,一阵描画之后,潘小溪的胸前泻出一片红光,红光出处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她惊道:“我的身体不是被画穿了吧?这是什么?”阎罗王宽袖一挥道:“回吧,此去须冷面寡言,御令发光之时,自有安排。”潘小溪看着朱煞道:“可是她……”判官的铁笔已横上她的喉咙,随着铁笔转圈画出一个圆时,潘小溪被甩入一道漩涡之中,转得她头昏脑胀也没忘了喊一句:“哇,好冰,我话还没说完,喂……”
乱葬岗上,浑身的疼痛让潘小溪直打寒颤,迎面而降的雨,滴得她睁不开眼睛,脖子上似乎还横着判官的铁笔,冰冷而沉重。伸手一抓,又软又滑,立即甩了出去,顺着力道一个侧身,爬坐起来,仍闻到一股混着山泥气味的恶臭,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乱葬岗,而被她甩出去的细蛇正掉在不远处的无头尸体上扭动,低头看着腹部的伤口,破裂而湿透的衣物上正透出大片鲜红,混着雨水黏在身上,疼痛。她仰头望天,我没死吗?可是……那是梦还是自己真到地府走了一遭?还有师父……捡过身旁的幽冥剑,奋力挣扎起身,只有找到师父才能证明是梦还是事实。捂着腹部,潘小溪走了两步,便开始喘粗气,长剑撑地,她只能站在大雨中稍作歇息。
远远跑来一个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欣喜的喊道:“半卷书,我就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