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参柜上来了位客人。开口要买五斤五品以上的山参。货要好,不还价。店伙计取山参让客人看货时,冷丁看见,此人两个小手指上,戴有雕花精美的银指筒,指筒顶端的小孔处,露出一小块指甲。伙计心里顿生惊喜,沉了沉情绪,问,“先生有此雅兴?”
那人也不在意,淡然说了一句,“什么鸭兴、鸡兴的,喜欢罢了。”
“先生蓄几年了?”伙计问。
“唔,总有十多年了。”
伙计听后,到一边和另一个伙计耳语了几句,另个伙计就到后堂去了。片刻间,掌柜的就匆匆走出,咧着嘴,笑殷殷地问,“敢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宁。”那人回答。
“噢,宁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姓宁的客人一脸茫然,说道,“掌柜的有话,但讲无防,我还有事,急着回去呢。”
掌柜的还是那样笑殷殷地说,“这里不方便,请宁先生到客厅稍坐片刻,如何?”
见掌柜的态度诚恳,宁姓客人不再推辞,放下手里的参盒,转身跟掌柜去了客厅。给客人看茶后,汪掌柜脸上堆笑问道,“敢问宁先生,在哪里发财呀?”
“在辽西彰武县知事任上。近日休假,回哈尔滨小住。”
“噢,原来宁大人是一方父母官,失敬,失敬。宁大人光临信,实令信蓬荜生辉。”汪掌柜只对宁知事蓄的指甲感兴趣,别的事都不在心上,客套了几句后,就转入正题,“小人久有蓄指甲的念头,却不知如何保养,至今还没开始。刚才听店伙说,宁知事已蓄十年之久,甚是仰慕,所以才请宁知事过来坐坐。不知知事大人能否赏脸,让小人见识一下。”
“这有何难?”宁知事说罢,将银指筒取下,小心翼翼将指甲取出,那指甲像一根卷曲的干粉丝,颤颤抖抖地垂落下去。汪掌柜打眼看去,足有一尺多长,想到甄司长许诺重金相约,眼里露出几分贪相,咧着的嘴角,拉出一缕唾涎。不等宁知事将指甲收起,开口道,“大人的玉甲,真是美不胜收,不知大人愿否割爱,将此玉甲让与小人,小人愿出重金一万块大洋购买。”
宁知事闻言,生起气来,匆匆将指甲收起,戴好银指筒,忿忿不悦起来,“掌柜的真是商人品行,却不闻身体肤发,受之于父母,岂可轻易与人?别说眼下本某不缺钱花,就是缺钱,也不至于为区区一万块大洋,就卖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血。”说罢,也不提买山参的事了,出了客厅,雇了辆车,怏怏而去。
此人虽断然否决,可留下的话语,却耐人寻味,何况在哈尔滨,再找一副这样符合要求的指甲,谈何容易,而自己刚才的报价,着实低了些,距甄司长开出的价钱,还有四万的差距,都怪自己太贪,想多赚些差价,把脊得低了,结果惹恼了宁知事。黄金动人心,重金之下,不怕他不活了心,退一步说,这笔生意即使一个子儿也不赚,把事办成了,将来要能弄个医药协会会长的位子,也是巴不得的。容不得他多想,赶快向身边的伙计耳语了几句,那伙计点了点头,跑到街上,喊来一辆人力车,紧跟宁知事的车子而去。
中午,伙计回来了,说是找到了宁知事的家了,就在中央大街东边不远经纬十二街。汪掌柜这才舒了一口气,匆忙吃过午饭,来到天鹅梦饭店,找到甄司长的房间。甄司长正在午休,跟班的接待了他。一杯茶没喝完,甄司长翻了个身,醒过来,见汪掌柜在等他,忙爬起身来,跟班帮着换上正装。
“汪掌柜来了,今天怎么得空儿了?”甄司长问。
“大人,您交待小人的事,小人有茬了。”汪掌柜两眼兴奋地说。
“噢?是吗?快说说看。”
“辽西彰武县知事,姓宁,家尔滨,近日回来休假。今儿个早上,到柜上买人参。他蓄了两只小指甲,都十几年了。柜上的伙计发现了,告诉我,我就把他稳住了,请到客厅喝茶,好说歹说,央求他摘下指筒,让我见识一下,那宁知县也给面子,摘了他的指筒,我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指甲足足有一尺多长,完全合乎你的要求。”
“那还不快点买下来呀?”甄永信急着问。
“谁说不是呢?”汪掌柜故作忸怩地说,“我一时心里高兴,就说要买,心想能给大人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开价一万,谁知那宁知事竟不搭茬,生气地走了。”
“咳,谁叫你省钱来着?”甄司长心急火燎地说,转头冲着跟班喊道,“琪友,把钱箱子打开,把五万块现大洋全交给汪掌柜,要是不够,就打电话,让北京那边汇过来。”又指了指钱箱子,对汪掌柜说,“不管多贵,那指甲,务必要买来。”
汪掌柜看那钱箱,一卷卷红纸银封,装了满满一厢子,正要伸手去摸,甄司长的跟班一伸手,又把银箱关上,对主人说,“大人,既然交易,就该在商言商,一手交钱,一手货,这是商号的规矩。现在货还八字没一撇,就这么把钱付了,一旦有变,大人如何向上峰交待?”
经这么一提醒,甄司长醒悟过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在商言商,咱也不能以大欺小,订金总得给人汪掌柜。先给汪掌柜五千吧。”
汪掌柜坚持说不用,甄司长坚持要给,二人争持不下,最后折中,甄永信先付订金二千块现大洋。
汪掌柜蓉订金,喊来一个伙计,带上四样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