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皇太极的遗孀、悍然侵犯了大明皇帝朱由榔的权力,向全天下人宣布邓名为大明近亲宗室——承认某人为大明宗室,这已经是永历天子手中为数不多的权力了。
要不是依旧住在缅甸的那些被释放的禁卫军伙同暹罗这个大明的铁杆盟友,夜以继日地琢磨从莽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永历天子现在连午餐吃什么的选择权可能都不会有。当然,现在朱由榔可以向缅甸护卫人员讨要他想要的食物,但却失去了吃还是不吃午饭的自由——在邓名扶持莽鲁之前,瓦城并不太关心朱由榔的死活,所以很长时间朱由榔赖以果腹的食物都是附近寺庙的僧侣施舍的。不过在莽鲁分裂集团出现后,莽白政府突然对大明天子一家的健康关注起来。
现在平均每两个月,缅北的大明禁卫军和杨在大学士就要炮制一次谣言,称天子驾崩或是杨在的老岳父马首辅被折磨至死,然后就声泪俱下地宣布要讨伐瓦城;暹罗察觉到晋王和保国公都忙于对付眼前的敌人,无意邀请他们参与讨伐缅甸后,就和杨大学士取得了联系,暹罗同样乐此不疲地制造朱由榔受到莽白虐待而亡故的假消息,他们不是两个月一次,而是一个月两次!
莽白为了澄清事实,只能不停地请朱由榔写信,每个月给昆明报三次平安,以驳斥杨大学士和暹罗国王传递到李定国、邓名和白文选那里的谎言。莽白不久前还命令依旧效忠阿瓦的僧侣们给永历天子祈福,希望他能诞下更多的龙子、龙女,以向不怀好意的昆明和成都证明他们的皇帝在阿瓦身体安康、心情愉快。
因为永历天子和马首辅、沐国公没有人身自由,所以他们无法向爱新觉罗家的女主人抗议她对老朱家的家谱编纂权的侵犯——争天下很常见,但争夺家谱编纂权这个事……你们从通古斯来的爱新觉罗氏连凤阳祖坟的祭奠权都不放过吗?真是野蛮人!
而能够代表大明天子发出抗议声的杨大学士,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现在渐渐被莽鲁政权和暹罗国王所说服,一心想帮着莽鲁政权发动统一缅甸的战争,顺便让暹罗朋友分杯羹,让禁卫军进入阿瓦城报仇。
对于大清太皇太后的宣布,邓名是最后一个有权发出抗议的人,可是他一开始没把这当回事。北京为了降低被戳穿的概率,没有指明邓名到底是哪个藩王的后裔,只有摸棱两可的暗示。邓名本以为自己不说,永历或是杨在的流亡朝廷也会代劳的。后来邓名觉得北京闹得有点过分,开始考虑公开驳斥的时候,巩焴又搞出了“一个宗室,各自表述”的策略。
现在邓名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公开驳斥时机,由于永历、流亡朝廷和邓名本人都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对此保持缄默,所以大清太皇太后的越权行为看上去已经成为事实了——如果不是索尼、鳌拜那帮奴才无能,分析不出邓名到底是哪家藩王之后,大清的太皇太后早就替永历封邓名为大明的亲王了。
今天北京的使者十分自信地把这个事情说出来,邓名也不好反驳,倒不是因为默认的时候太久,而是据理力争驳倒了这个使者也没有用,北京的太皇太后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进行赔偿并清除影响。
清廷的使者这么气愤,也是因为邓名竟然亲笔写信,向清廷保举自己为扶清灭明军的提督,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节操还能有一点底限么?目前清廷中央和山东的地方衙门都深信邓名创下一个空前的记录,而且今后也不会有人刷新了。碰上这样的谈判对手,使者知道讲任何大道理都起不到作用。
因为山东战场的形势对清廷来说不是完全有利,所以使者必须发挥出谈判的技巧,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这位使者是叶赫家族的后人,正黄旗的满人,现在的职务是御前侍卫,奉有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的密令,手中掌握着一定的谈判和讨价还价的权利。
“科举和流官,能够保证地方上的豪强不会威胁朝廷。”虽然是一个正黄旗的满人,但使者一语就道破了流官制度的重要性。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每当占领一片土地,就会竭力实行改土归流的制度,只要不是阻碍力量太大,就要设法进行。吴三桂讨伐水西安氏的行动,虽然让北京的部分朝臣不满,觉得他放着李定国不打,却要去收拾土司,是拿了朝廷的俸禄不干活,但辅政大臣集团对此确实持支持态度。因为吴三桂使得乌蒙地区完成了改土归流的工作,这等于是替清廷扫除了障碍。最近辅政大臣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派人寻找安家的后人打算赦免他,这倒不是因为清廷觉得改土归流不对,而是因为清廷有意把贵州还给明廷。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替明廷拔荆棘了,最好能够在把贵州还给明军前,再把安家给扶持起来。
对朝廷的这种动作,吴三桂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知道朝廷在放弃贵州前不会自找麻烦地扶持安家的。如果清廷给安家平反,今后要头疼的也是明廷和李定国了。
现在北京的使者就认为,邓名是打算在胶东干同样的事,因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抱着这个目的所以扶持胶东的豪强土官。
“是啊,是没法威胁朝廷了,所以才会这么不堪一击。”邓名冷冷地答道。
因为不在本地长期待下去,随时可能调任,所以地方官只能依靠朝廷的威信,他们也没有什么清廉的必要,捞的油水足够多,卸任